第2章 嗜睡症
抽签？
顾上望着坐在高台上的妖。
半人身，猪头，浑身漆黑，背部长满钢刺，他叫朱钢刺，这名字是他自己取的。
自明尘帝推行妖族人化后，每只妖必须有名字，且需借人姓。
猪妖自然借了“朱”这个姓。
这位朱钢刺便是丁字营的总钻风。
他有一个癖好，喜欢收干儿子，丁字营内三十二个小钻风，有一大半是他的干儿子。
顾上是其外之一。
三个月前，顾上被选举为十八号的小钻风时，朱钢刺前来祝贺。
按照往日规矩，新上任的小钻风得跪下拜认他为干爹。
顾上虽然拜了，但只是下级拜上级，并未认干爹。
朱钢刺很不高兴，上一个不拜他当干爹的小钻风死得很惨，是被活活累死的。
但凡来了任务，叫干爹的总能偷些懒，不叫的，自然是替那些偷懒的负重前行。
顾上连续累了三个月，快被榨干了，今日好不容易休息，却没想到一觉醒来面对的会是死亡！
三十二位小钻风到齐后。
朱钢刺起身，用猪眼瞪着所有人，猪鼻发出“哼哼”的声音，而后猪嚎起来：“奉……王命！”
三字的音拉得很长，这是仪式。
如果是皇命，会更长。
三字一出，露台上所有人全部跪下，俯首不敢抬头。
紧接着，猪嚎继续：“即刻从丁字营取八百育奴心头血，送往烬王府。”
朱钢刺宣完，而后重新坐在椅子上，扫视全场。
“诸位，献心头血可是至高无上的荣誉，我也想献，但可惜，王命要的是育奴心头血。”
“我是真羡慕你们这些育奴，有机会得到这样的荣誉，若有来世，你们还得成为育奴啊。”
“可惜只要八百人，我丁字营三千二百人并不能都获得这样的荣誉，所以就抽签，抽签公平。”
朱钢刺猪嘴嚯嚯，说得是义愤填膺，一副恨不得自己也是育奴的模样。
露台上的顾上却知道，这个荣誉他肯定是有份的。
他没拜干爹，朱钢刺肯定会选他这一号。
自己虽死不足惜。
顾上幻想着借此机会再穿越一次，可手下九十九人因为自己不拜干爹而死，顾上实在是过意不去。
而且他这个小钻风还是那九十九人举手选出来的，顾上更不忍心他们因自己而死。
“我在半醒半睡中听到的话与现在杀八百育奴到底有关系吗？”
顾上不由陷入回忆之中。
“杀八百……心头血……”
他努力深挖那断断续续的话语，而后互相印证。
“有关系，肯定有关系。”
顾上最终确定。
有关系！
“说话的人叫了声四哥，四哥应该是我，不，准确的说是我的第二身体。”
“而他自称……对，应该是十三，但我不确定，如果他是十三，那十三又是谁？”
顾上穿越而来后，他灵魂能进入三具身体之中。
其中一具便是现在的育奴顾上。
另外两具，他努力去掌控，其中一具醒过两次，醒来时，他感觉浑身燥热，只想喝水。
最后一具，他灵魂进入身体后，根本就醒不来，仿佛是被困在一个没有门窗的小黑屋内。
那断断续续的话就是在尝试掌控第二具身体时听到的。
如今联系正在发生的事情，顾上感觉自己的第二具身体距离当前身体很近很近……
排队抽签早就开始，十七号的陈钻风躬身走到朱钢刺身前，谄媚的一笑。
“干爹在上，儿子给您磕头了。”
陈钻风跪下，给朱钢刺磕了三个头。
朱钢刺却很淡然，说道：“取一颗黑珠子就下去吧。”
陈钻风起身，从朱钢刺面前拿走一颗黑珠子，然后退下。
随后轮到顾上。
顾上瞧了一眼朱钢刺，躬身一拜：“见过总钻风。”
朱钢刺盯着顾上，沉默半晌，才开口道：“顾上，你做事有章法，是个能干人，不做我儿子可惜了，今天我再给你一个机会，认我当干爹吗？”
顾上一顿，瞧着朱钢刺。
拜吗？
拜了干爹，能救自己，也不用连累自己手下九十九个无辜之人。
不拜？
那必死无疑。
一时之间，顾上愣住了。
朱钢刺瞪着顾上，讥笑一声：“你竟然在犹豫，可笑，你这奴才有机会成为本钻风的儿子，这是何等的荣幸，你竟然犹豫，狗奴才……取一颗白珠子下去吧。”
顾上看着还剩下四颗的白珠子。
这哪里是抽签，这是明明白白的给签。
他没有再犹豫，直接跪下，拜了三拜。
朱钢刺冷声道：“晚了！”
顾上却说：“小的愿意献上心头血，胆敢求问，这心头血是献给哪位王爷，好让小的能走得安心明白。”
听到顾上说出这番话，朱钢刺倒是一阵愕然。
但随之，他冷声道：“你这狗奴才连这点常识都没有？”
“我大夜皇朝，除去四爷需要心头血外，还有其他王爷需要心头血吗？”
听到四爷，顾上骇然。
难道……自己的第二身体是大夜皇朝的四王爷烬王？
关于烬王，顾上早就听过有关他的传闻。
他知道烬王患有一怪病，有的人说是嗜血症，每日需要喝心头血，不然会死；
也有人说是贫血病，需要心头血补血，不然会死；
还有人说是双修困乏症，烬王喜双修，但精力不足，因此需要心头血补精元……
总之，各种传闻都有。
可如今看来，顾上觉得都不是，如果第二身体果真是烬王，他确信，烬王这一年来并未犯过嗜血症，也没什么贫血症，更没有双修过。
因为那身体他每日都在尝试掌控，但只醒过两次，且只喝了两口水，然后再度陷入了沉睡。
顾上脑子高速运转，这一切转瞬即逝。
他赶忙又问：“那这是四王爷的王命了？”
朱钢刺勃然大怒：“这是你个狗奴才能问的，赶紧拿着白珠子滚，否则老子让你皮开肉绽。”
见朱钢刺发怒，顾上也知进退，连忙点头，取了一颗白珠子，不再多问。
随后，顾上回到原位置。
陈钻风转身看着顾上，一脸惋惜，摇头道：“顾上，你这是何必呢，他很欣赏你，你认了干爹对你也是好事呢，怎么非这么固执。”
“你觉得人族不能拜妖族为父吗？”
“这都什么年代了，思维不能太僵化！今朝人族都是奴隶，能认一只妖当干爹，那是福分。”
陈钻风苦口婆心，对顾上的固执并不认同。
顾上却点了头，他认同陈钻风的话，但转眼却问：“陈兄，你知道四爷患的是什么病症吗，他怎么非要心头血呢。”
听到这个问题，陈钻风一顿，欲言又止。
但片刻后，他见顾上手中拿着白珠子，知道顾上命不久矣，说出这个秘密也无妨。
他环顾四周后才低声道：“据朱钢刺说，四王爷患的是嗜睡症，一睡就醒不来。”
“只有人的心头血能让他醒来，而且每次都是十三爷下令取心头血。”
听完陈钻风的秘密，顾上颇为惊讶，嗜睡症？这不正暗合自己的第二身吗。
还有十三爷，顾上想起断断续续的话里的确有“十三”这两个字，莫非就是十三皇子。
这一刻，顾上愈发冷静。
他看到了一丝曙光。
“一定要醒，一定要醒来。”
顾上紧咬牙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