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冰冰一开门，就见门外站着一对表情微妙的母子。
正是她等待已久的白柠母子。
“啊——这是锦秋啊。”骆冰冰蹲下身，笑眼弯弯地盯着他，“很长时间不见了，越长越帅了！”
贺锦秋默不作声地打量着眼前的女人，迅速在脑海中匹配相关的记忆。
终于，他在某一段不甚清晰的画面中提取到了这个女人的信息。
“诶，他应该不记得我了吧。”骆冰冰见他一直不说话，只得冲白柠笑了笑，“上一次见他都是三年前了，那个时候他才三……”
“是冰冰阿姨呀。”他突然脆生生地喊了一声，惊得骆冰冰瞠目结舌。
“呃，你……记得我？”骆冰冰不敢置信地指向自己，眼睛瞪到了极致。
不应该啊，那个时候的贺锦秋最多也就三岁，三岁小孩的记忆力有这么恐怖吗？？
“嗯嗯。”贺锦秋也不解释，只是笑眯眯地盯着她。
“哇——”骆冰冰一向擅于捧场，一见小孩记忆力如此优越，下意识就想给旁边的父母美言两句，“白柠，你家锦秋好聪明啊，在学校一定很优秀吧。”
贺锦秋不说话，只是微微低着头踢石子。
正常来讲，在这个年纪，母亲听到别人夸自己儿子都会由衷感到欣慰。
奈何他妈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白柠听骆冰冰这么一夸，心里毫无波澜，甚至还当场拆台：“确实优秀，今天已经被班主任正式除名了。”
贺锦秋：“……”
骆冰冰一头雾水：“啊？”
“阿姨，我们不理妈妈。”贺锦秋自尊心受挫，立马抓住骆冰冰的手指晃了晃，“我们进去看漂亮的小姑娘。”
骆冰冰愣了愣，三秒后，意识到了他在说什么。
“哦哦，好的。”骆冰冰笑着站起身，牵着他往屋子里走，“我们去看妹妹。”
“嗯嗯。”贺锦秋极其愉快地点头，走到半截，才装模作样地回头问了一句，“妈妈，你不进来吗？”
白柠淡然地看着他，冷哼一声。
臭小子，还知道他有个妈啊。
…
“妹妹在睡觉，所以我们小声一点儿。”骆冰冰将他带到了卧室，指向一旁的摇篮，“就在那。”
贺锦秋乖巧地点头，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摇篮，颇觉新奇，但比起摇篮，他对里边儿熟睡的小女孩更感兴趣。
“阿姨，我可以看看她吗？”贺锦秋异常兴奋，小脸通红。
骆冰冰微笑道：“去吧，但是小心一点哦。”
得到应允后，贺锦秋蹑手蹑脚地踱步到了摇篮边，双手往边缘一搁，脚尖轻踮，整张脸朝里怼去。
这时，小女孩，不，更确切来讲，还是个婴儿。
她睡得正香，小手微微攥成拳，粉嫩的脸蛋吹弹可破，长而密的睫毛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贺锦秋有点好奇，小心翼翼伸出手，用手指去戳婴儿的拳头。
小婴儿的手异常细软，即便捏成拳头也跟没骨头似的，他觉得这种触感很神奇，是他从未接触过的领域。
拨弄着拨弄着……还挺上头。
贺锦秋一时起了兴致，甚至想去玩她的另一只拳头。
他将知行合一玩到了极致，刚冒出这么一个念头，便伸出另一只手，缓缓靠近，打算来个左右对称。
贺锦秋瞄准目标，屏住呼吸，将手指一寸一寸地贴近。
当他离成功只差那么一厘米时——
小婴儿蓦地张开了双眼。
贺锦秋：“……”
他跟小婴儿大眼瞪着小眼，两脸懵逼。
根据贺锦秋仅有的经验，他认为这小女孩一定会哭，还是那种地动山摇的哭法。
如果他就这样坐以待毙，绝对会受到母亲的暴击。
于是他先发制人，在小婴儿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卖命做了个鬼脸。
小婴儿的眼睛很清澈，黑溜溜的，跟葡萄似的，里边儿倒映着他张牙舞爪的滑稽模样。
贺锦秋还在卖命逗她，脸都揉成包子了也不见对方有什么反应。
此时此刻，他心头莫名有点后悔。
像他这种注意个人形象，又极具偶像包袱的小学生……竟然会沦落到给一个婴儿卖艺。
自损形象不说，还尴尬到了极致。
想想他在学校可是叱咤风云的狠角色。
“喂……”贺锦秋嗫喏道，“你倒是给点反应啊。”
像听懂了他的意思似的，一直睁着眼睛发呆的小婴儿突然有了回应。
只见她伸出小手，一个劲儿地在空中抓取，并发出“咯咯咯”的清脆笑声。
小婴儿笑起来异常甜，一双水润润的眼睛跟初秋的湖泊般明净。
贺锦秋怔了怔，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也跟着笑了起来。
两人的笑声重叠在一起，阵仗翻番，直接引来了两位大人的注意。
…
“锦秋，你在欺负妹妹？”白柠来到卧室的第一句就是发出灵魂拷问。
贺锦秋一听，立马收敛笑容，身体应激性地往后一退，差点摔个趔趄。
他冤枉地嘟嘴：“我没有啊，如果真的欺负她，她不该哭吗？”
白柠没说话，静静听他陈述事实。
“你看她笑得多开心啊。”贺锦秋边说边往摇篮里瞅，就见小婴儿的嘴角还是向上弯的，俨然是笑容留下来的有力证据。
“行吧。”白柠应道。
“白柠，你别过于紧张了。”骆冰冰圆场道，“锦秋他不是那种不懂事的小朋友。”
白柠觉得她说得有一定的道理，这小鬼虽然剑走偏锋，出风头出惯了，但总的来说——是个良民。
贺锦秋一听骆冰冰这样说，立马抓住机会为自己美言两句：“对对对，妈妈，我可是好孩子，特别好的那种！”
白柠：“……”
白柠：“锦秋。”
“嗯？”贺锦秋看向她。
白柠：“你知道有个词语叫……画蛇添足吗？”
贺锦秋有点迷惑：“好像听过，怎么了？”
“……没什么。”白柠自然而然转移话题，“我的手机放在客厅了，麻烦你把我拿过来，行吗？”
像是加工没到位似的，白柠又补了一句：“好孩子。”
贺锦秋嘴角抽了抽，“哦”了一声，灰溜溜地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