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带来的人跪了一地。
夫人一见到主审官就哭天抢地，哭诉她的孩子被那个男子害死了。
有人没忍住愤怒反驳，被主审官骂了几句，公堂之上，问到谁，谁再说话，重申一遍不可交头接耳。
一一问过众人的名字。
听完妇人的哭诉，主审官便让下属去查看孩子的情况。
妇人哪里敢让他看。
抱着孩子就躲。
“官爷，官爷，孩子都已经这样了，就让她好好地去吧！我、我实在不忍心再看她、她呜——”
妇人不让，衙役也不敢抢，侮辱遗体也是罪，衙役只好抬头去看主审官。
主审官最烦的就是在公堂上不配合的人。
对着妇人厉声喝道：“你是要违抗法令吗？你以为这是你家，你不想便是不想？出了人命，你今日要是不配合，不让孩子冤情得伸，就算你是孩子的母亲，本官亦可打你板子！”
听到要打板子，妇人瑟缩了一下，哪怕心慌，也不敢躲了。
衙役简单检查一番，总感觉哪里不对，指尖蹭了一下小孩儿的脸蛋。
当看到自己指尖薄薄的一层粉，放到鼻尖一嗅，眉头便拧起来。
“回大人，孩子确实已经夭折，但从面色来看有些蹊跷，属下提议请仵作前来再检查一番。”
正常的婴儿，就算是意外夭折，脸上也不会有脂粉的香味，这妇人和这孩子都有问题！
主审官没漏过衙役的一系列动作，点头允了这个提议，叫人去请仵作来。
接着审问其他人。
沈丹亦细细述说了当时的起情况，包括众人的劝解，自己的疑惑，还有安雨然的解救。
主审官的目光瞬间就落在一直都很淡定的安雨然身上。
“安雨然？”
主审官不太确定地叫出安雨然的名字。
心想这人可真是这京城里的风云人物啊，哪里哪里都能听到她的名字，如今，更是连公堂都上了！
安雨然微微颔首：“在。”
“沈丹亦说，你一上来就直指这刘氏的孩子有问题，并且还说她讹诈，可是有何依据？将你从看见她们开始，到来到这里为止，所看到的听到的，都一一说一说吧。”
按照前面沈丹亦的描述，还有巡逻士兵的简单交代，这个小夫人，似乎极其敏锐，好像事先知道了点什么一样
主审官觉得，或许能够在安雨然这里能得知一点其他人没说过的消息。
安雨然：“当时我正在颠烤红薯，一抬眼就看见沈小姐在等烤馍，而我与沈小姐相识，便打算上前跟她打个招呼，哪知还未走两步，就先看见这刘氏抱着孩子，正在众多人当中，直奔沈小姐。”
“当时离得略远，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就看见这刘氏往对面路指了一下，我顺着看过去，见个老太太躺地上。来往行人有不少人要扶她起来，皆被她摆手拒绝，并且目光一直看向刘氏的方向。”
“还未等我想明白为什么，沈小姐那边便传来刘氏的哀求声，声音较大，我就听到了刘氏死活要沈小姐抱着孩子，我这一听，就感觉不对劲。”
“急忙走过去，站在旁边观察。越看越觉得蹊跷。按说孩子年纪小，又在那么嘈杂的环境当中，刘氏又那般激动，将襁褓抱得紧紧的，理应早就被惊醒哭闹才是，可孩子一直没有吭声。”
“再后来，对面的老太太被几个热心青年架着送过来时，按说这刘氏更应该是放心，安心抱着孩子等她过来，或者自己迎上去感谢热心青年，可不知她为何一定要将孩子塞给沈小姐。”
说到这里，安雨然顿了一下。
“接着呢？”主审官催促。
听这小夫人的描述，这怕是将整件事都看在了眼里。
所有人当中，就只她的描述最为细致。
安雨然见主审官没有责怪自己讲得太细碎，便继续。
“之后就是大家知道的事儿了，在刘氏想要强硬把孩子塞给沈小姐时，我用雨伞给挡住了。”
“至于当时为何说刘氏讹诈的话，其实也是因为之前听闻有些人自己把孩子弄死了，就抱去医馆，借口太忙，让医馆的人帮忙抱一抱，医馆的人瞧着孩子没动静只觉得是睡着了，结果可想而知，医馆被讹了一大笔钱。刘氏的整个操作流程和这件事实在太过相似，因此我便直接联想到了利用孩子讹钱的事。”
公堂不允许交头接耳，本就安静，安雨然声音没压着，说得慢，口齿清晰，这一番话直接让众人听了个一清二楚。
公堂之上，立刻就出不少倒吸冷气的声音。
刘氏没想到自己的计划就这么被安雨然说得八九不离十，一时间惊惧不已，紧紧抱着怀中的襁褓。
等发现自己抱得过紧指尖传来疼痛之时，才回过神来，看向安雨然的神情有些癫狂。
刘氏压着狂跳的心脏。
不，不能这样，不能就这样下去！
不能承认自己害死了孩子，绝对不能！
刘氏想明白后对着主审官一个劲地拜。
“大人，大人民妇冤枉啊！她、她胡说八道！她们认识，肯定要是给沈小姐说好话的，大人不要相信她们，大人要为民妇主持公道啊！否则，否则民妇就撞死在这门口以证清白！”
主审官临时增加工作量本就心烦，如今被刘氏这般威胁，也恼了。
可这公堂之上，众目睽睽之下，他又不能对刘氏表现出明显的厌恶，只好重重敲了一下惊堂木。
“安静！冤不冤枉，等仵作来了真相自会大白！再妨碍本官审案，一律按扰乱公堂、妨碍公务处置！仵作呢？怎么还不来？”
衙役领着仵作先生，从人群中挤进来。
主审官没废话，直接让仵作当庭验尸。
刘氏紧紧抱着襁褓不肯放手，她知道，只要一放手，她就完了！
可公堂之上，又岂能容她不配合？
不配合就挨板子，刘氏看着两侧衙役手中比手腕还粗的棍子，再不情愿，也只得把襁褓交出去。
仵作一打开襁褓，就闻到了胭脂香味，再看看孩子红润的脸，没忍住心叹：造孽啊，死了都不能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