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江眠陪着叶桃李喝了点酒，因为这是江眠第一次喝酒，所以基本上都是叶桃李在喝。江眠着实没想到身为叶家的大小姐，堂堂的上校大人却在临天的露天大排档喝着二十月币一瓶的劣质白酒。
他以为叶桃李会是那种摇着高脚杯轻抿一口像罗曼尼·康帝之类的名贵红酒在临天城最高处俯视着芸芸众生然后酒液衬着她鲜红的嘴唇愈发娇艳像一朵恣意盛放的蔷薇情到深处她将酒杯优雅地放在紫檀木桌上然后向天空一刀斩去的那种类型。
没想到她不是。
也是，喝康帝的叶桃李是不会吃路边摊二十块一碗的炖肉的，也不会在吃自己做的西红柿鸡蛋的时候眼睛里露出那样的光芒。
她一瓶接着一瓶地喝着闷酒，江眠拦都拦不住。叶桃李将她完美无瑕的侧脸贴在有些油渍的桌子上，大排档的桌子总是有些油渍的。她朦胧的眼眸发散地看着桌子上的空瓶，右手虚握着有一下没一下着地轻轻敲着桌子，像周围人一样。
大排档的客人在刚刚看到穿着威严军装的叶桃李时都被她的气势压制得死死的，就连有些个裸着上半身纹着青龙白虎的光头壮汉在看到她漠然的时候都大气不敢出。
不过大伙们在看到叶桃李醉醺后有些胡言乱语的样子之后倒是放下心来，因为这个时候大家大概都知道这个人应该是真的来喝酒的。
酒醉的叶桃李风鬟雨鬓，她凌乱的几缕紫发俏皮地盖住了她迷蒙的漆黑眸子。
江眠能感受到今天叶桃李的心情很不好，从她一进门江眠就发现了。所以江眠就静静地陪着叶桃李喝着酒，江眠酒量不好就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叶桃李突然抓住了江眠的手。
她的一截皓腕从军服的衣袖里露出，上面有几处刚刚愈合的伤痕。
“今天死了太多人了……未来还会死更多人的。”叶桃李模糊不清地呢喃，一道清泪从她的眼角悄然滑落。
江眠没听清她说的话，也没有将自己的手拿开，他用另一只手轻轻覆着她的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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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天的夜逐渐深了，或许只有在临天的边缘才能真正的感觉到这座城市的疲惫。
江眠和恢复了些神志的叶桃李走在临天城中河的河滨。
晚风轻拍着叶桃李仍有些微醺的脸庞，她也重归了往日的清冷。
叶桃李没有提刚刚的窘态，江眠也没有说。其实江眠不觉得那样算是窘态，他见惯了叶桃李帅气的样子，其实偶尔这样也蛮可爱的。
“过两天就是五军擢选了，你要好好准备一下子。”叶桃李轻声说道。
“五军擢选？什么是五军擢选？”江眠问道。
“在月族有两种征兵制度，一种是普通的募兵制，招募的一般都是只注射了一代水滴的普通士兵，而这类人一般都归属于五军除第一师之外的非核心师。另一种就是五军擢选，每隔一年月族各地军校毕业的最优秀的学生会齐聚临天经由五军征募从而入伍。”叶桃李解释道。
“而你上次在霁月军营排行第11的事情已经传遍五军了，大概所有人都会征募你，所以你要准备的就是想好要加入五军的哪一军。”
“霜月也会选我吗？”江眠说道。
“当然。”叶桃李点头说道。
“那我就去霜月。”
叶桃李有些讶异地看着江眠那张清秀的脸，她没想到江眠回答得这么坚定。
“霜月的环境是五军之中最艰苦的……而五军里霁月毫无疑问是最好的选择。”
“你也觉得霁月比霜月好么？”江眠反问道。
“我当然觉得是霜月好，可是……”
“那不就完了。”江眠咧嘴笑道，“其实环境艰苦什么的在我看来都是次要的。公主，你要知道我是从尘世里来的所以对于月族还没有什么归属感。我只知道是你把我从桂魄里捡到的，所以我只好跟定你了。”
“五军是五个很独立的个体，一旦离开就视为背叛。”叶桃李直视着江眠的眼眸。
“我不会离开。”江眠郑重地说道。
“那你做好随时死亡的准备了么？霜月不像霁月，霜月是在战场的最一线的。”叶桃李轻声问道。
“一瓶一代水滴药剂的价格是六百月币，而二代水滴的价格是八十万月币。一个普通家庭的孩子是承担不了二代水滴的价格的，二代水滴的最佳注射时间为零到二十岁，为了不错过注射的最佳时间，这些人就要努力学习考上月族最好的军校，因为只有最好的军校才会在入学时免费为新生注射二代水滴。而有些只能考上普通军校的人只能努力考上专业第一，或者全家砸锅卖铁凑够这八十万才能不错过二十岁这个最后的期限。这样耗费巨资培养的优秀军人今天只是一场战役就死了两千个。”
“战争的背后是无数个支离破碎的家庭，江眠，战争是很残酷的。你还有个妹妹在尘世里呢，你不是说要在她高考之前回去么。”叶桃李低声说道。
“这些我都懂的，公主。”江眠揣着兜看向波光粼粼的河面，河面上是半个城市的倒影。
“我来月族就是来厮杀的，我也不是在玩过家家。”
我的身体里藏着很多灵魂，那个抱憾终身的将军，还有终于不再退缩的卖炭翁。
还有……
江眠的瞳孔像是镀了一层鎏金般散发着淡淡地光芒。
“公主，好奇怪。”
“对于征伐这件事情我好像真的很兴奋，明明我是从尘世的和平年代出生，却好像有一种阔别已久的感觉。”
叶桃李震惊地看着江眠的黄金瞳，她现在才发现自己一直不了解眼前这个男人，他瘦削的身体里好像藏着什么恐怖的怪兽。
就像是最古老的神只奥修斯斩杀的芬里亚特。
但芬里亚特不过是亚龙种，就算是亚龙种的王者也就只是一个亚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