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长风见到沈清昼的身影，立即有些紧张。
上次跟沈清昼提过之后，他似乎有些顾忌，可郁长风心意已决，便没再跟沈清昼商量，打算悄悄来个先斩后奏。
却没想到直接被沈清昼抓了个现行。
沈清昼这会儿内力恢复，他方才又是背对着门，想不被他发现，可太容易了。
郁长风还未想好该如何应对，沈清昼已经缓步来到他面前，只能先堆起殷勤的笑容，扶住他的手臂。
“你怎么过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他还存着一丝侥幸，期望沈清昼并没有听到什么。
沈清昼想了会儿，含笑道：“醒来发现陛下不在身边，便找过来了，才刚过来没一会儿，也就从我们不会有子嗣那时开始听的。”
那岂不是……全听到了？
郁长风耳尖泛红，回过头去，作势要揪霍明辰的耳朵。
“你沈叔叔来了，怎么不告诉我？”
他虽是背对着门，可霍明辰却肯定看到了，这么长时间，竟也不提醒他？
霍明辰想躲，又有些不敢，犹豫着站在原地，小声道：“可……沈叔叔让我不要说。”
郁长风闻言磨了磨牙，又忍不住摇头笑了。
当初选他不就是看中他跟清昼亲近吗？听他的才是应该的。
他迎着沈清昼似笑非笑的目光，硬着头皮正要再说些什么，沈清昼已经上前几步，伸出手去，摸了摸霍明辰的头顶。
“这样也好，明辰将来会是明君的。”
霍明辰本来见郁长风一脸紧张神色，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也有几分紧张，听了沈清昼的话才放松下来，郑重行礼道：“明辰必不负沈叔叔的教导。”
郁长风也在心里松了口气，接着笑道：“是啊，他总比我更像块可造之材，你连我都能教成明君，他将来必定会做个好皇帝的。”
沈清昼回头嗔了他一眼，含笑道：
“陛下明明是块璞玉。”
为君之道或许可以后来弥补，但人心如何，是不可更改的。
他原先对此事犹疑，也不过有些替郁长风担忧，可既然郁长风决心已定，他就有把握将来让霍明辰做个明君。
而且……
正如郁长风所说，再过个七八年，或许就能放手让他监国，到那时，他跟郁长风就可以偶尔溜出京城，四处游玩了。
这么想着，他看霍明辰的眼神，更添了几分欣慰。
……
醒来之后，沈清昼又在宫中调养了月余，终于能行动无碍。
在这段时间里，他再次毒发昏迷的消息也传回了梁京，郁长景听闻后，立即送了丹灵跟素魄过来。
她二人到时，沈清昼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郁长风正在偏殿跟几位将军商量出兵西南的事情，沈清昼闲坐在廊下，便看到门外出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丹灵还稳重些，还能给他行礼，素魄却直直扑过来，抓着他的袍角，哭得肝肠寸断，几乎令沈清昼以为他救不回来了。
等他哭笑不得地安抚好了两人，素魄又眼泪汪汪地冲进了小厨房，说要给他做些好吃的补一补身子。
这么一来，宫中倒是多了几分烟火气，逐渐扫去了原先的冷清，看得沈清昼心情也越发不错。
又过了些时日，这边的时局已经基本稳定了下来，沈清昼身子也养得差不多了，郁长风终于下令，率军回京。
来时行军稍快，回去时便慢了许多，还要沿途视察一番归降的州县，等快到梁京时，郁长风在帐中算了算，差不多正好是出征前跟郁长景约好的半年之期。
他有些得意地朝沈清昼道：“咱们这么守信，若是明年再求皇兄暂替几个月，想必也不难吧？”
俗话都说了，好借好还再借不难嘛。
沈清昼正在他身上靠着，手里拿了支笔，批改霍明辰的课业，听了他的话也只是笑笑，没有接话。
虽然现在还不曾正式立太子，军中也少有人知道霍明辰的身份，但沈清昼已经开始教授起他为君之道。
前几日又给师父去信一封，打算将他父亲当年的课业要来，让他自己收着，也是督促的意思。
另外，他上次写信给左祭酒后，琴川学宫果然又派了两个师弟过来出仕，而今人还未到，郁长风已经给他们安排好了去处。
一个去户部，正好补上原先的空缺，另一个进吏部，再兼任太子太傅，好让沈清昼能少操些心，省的像现在这样，大晚上的，还要费心给那小子批改课业。
都没时间陪他了。
第二日，大军还京，朝中文武百官俱出京相迎。
沈清昼向来懒得凑这种热闹，本打算跟霍明辰一起坐马车，却被郁长风软磨硬泡着，硬要他一起骑马进城。
这次能这么快班师回朝，其中多有沈清昼的功勋，他想拉着沈清昼炫耀还不够呢，怎么能让他在这种时候连面都不露。
沈清昼有些无奈，又想起郁长风从前说过，他之前打胜仗回京时，不知多少人在街边茶楼里一掷千金，就为了抢一个好位置看他，便打量他一番，含笑答应了。
他倒要看看，到底有多少人在觊觎他的人。
郁长风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目光，不由后背一凉，随后便安慰自己一定是错觉。
毕竟他家清昼那么温柔，怎么会用那种眼神看自己呢？
到了进城时，城门前果然热闹极了。
京中百姓都知道他们皇帝这次打了大胜仗，街上有不少人特意来一睹大军还朝的英姿。
队伍中，郁长风跟沈清昼并辔前行，一黑一白的两匹马，因为平日里就养在一起，格外熟悉，又感受到了周围的欢乐气氛，走着走着便忍不住靠在一起，引来不知何处的一阵阵欢呼声。
沈清昼抬头往四面茶楼上看了看，确实人头攒动，可却不像是来看郁长风的，反倒在郁长风趁着两匹马靠近，悄悄牵住了他的手时，纷纷捂住心口，一副马上就要晕过去的激动模样。
他轻轻勾唇，收回了目光，光明正大地反握住郁长风的手，还在郁长风望过来时，含笑朝他送了个潋滟的秋波，惹得他强自镇定地转过头去，耳尖却已经红了。
他们在人群欢呼声中逐渐靠近皇城，可郁长风在马上张望许久，却迟迟没能看到郁长景的身影。
他心中隐约有些不安，按理来说，自己得胜回朝，皇兄必定会来亲自迎接的，难道宫中出了什么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