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昼扔了灯笼，没去看他的反应，自顾自摔门进了房间，靠在门上听见禁军和宫人都离开了，嘴角轻轻扬起一抹笑容，接着才注意到房中情形有些不对。
他刚才闹出了那么大动静，依着郁长风的性子，怎么可能问都不问一声？
心念至此，沈清昼立即三步两步回到床前，撩起低垂的帘帐，接着顿时失声。
郁长风的双手已经被自己缚住，用发带连在床头，他脸色潮红，眼神迷蒙，呼吸间夹杂着难耐的低喘，却死死咬着牙不肯发出声响。
再往下看，凌乱的衣襟下，紧实的肌肉绷出漂亮又危险的线条。
沈清昼没出声，屏住呼吸看了他一会儿，还是郁长风先察觉到了他的气息，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些许，声音中也带上了几分潮湿的喘息。
“清昼，让他们送一桶冷水进来。”
他的手腕因为挣扎已经勒出了一圈红痕，昏沉地睁着那双笼了一层水汽的眸子，额头因为长时间的隐忍出了一层细汗，打湿了两旁鬓角。
沈清昼就这么俯身看着他，然后伸出手去，划过剧烈起伏的胸膛，落在头顶被绑住的手腕上。
“你腰上有伤，泡什么冷水？”
郁长风脑中一片混沌，根本分辨不清沈清昼想做什么，却仍在他俯身下来时自行卸了力道，生怕挣扎时会伤到他。
沈清昼替他解开了发带，又引着那双带着红痕的手落到自己身上。
名分早已定下，以眼下的情形，发生些什么，也在情理之中。
郁长风被他握住手腕，拉到了一片温热光滑的肌肤上，他的手指痉挛般颤了下，随即难耐地仰起头，克制地推了推眼前这具对他有着无限吸引力的躯体。
“我……自己来，你先在外等会儿，别让人进来。”
沈清昼低低笑了声，嘴唇贴上他柔软的耳垂，引起身下的躯体一阵阵战栗。
他在郁长风耳边诱哄般低语：“殿下的王妃就在这里，不想试一下吗？”
郁长风偏过头去，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又将他往外推了推。
“清昼，别闹……”
他眼下被下了药，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不可控的事情来，沈清昼眼下又反抗不过他，真伤到了沈清昼，他这辈子都无法释怀的。
虽然脑中不甚清明，可郁长风还是本能地抗拒着这种事情的发生。
沈清昼哑口无言，他在……闹？
眼见得诱哄不成，沈清昼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抬起郁长风紧绷的下巴，故作浪荡地吹了口气：“罢了，小公子，要不要我疼疼你？”
郁长风眼神迷蒙，不知听没听到他说话，唯有喉结动了动，从鼻腔中“嗯”了一声。
寝殿中的灯亮到了很晚，里面却一直是安静的，宫人们都熟知盛王的脾性，没有传唤不敢近前服侍。
等到远处终于传来散宴的声响，殿中也隐约传来些水声。
沈清昼洗漱过后，拿起布巾来擦干了手，侧耳往外听了听，走回床边低声道：“前头散宴了，不知太子是如何蒙混过关的。”
郁长风耳尖还是通红的，连带着脸都还在发烫，他强自镇定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实际却心不在焉，根本听不进去沈清昼说了什么。
虽然是他先动了心，是他一步步将沈清昼诱到了身边，可事实上，每次都是沈清昼先打破他觉得刚好的距离，将他们的关系推得更进一步。
他的一颗心被柔情蜜意塞得满满的，半靠在床头，脸上挂着笑，落在沈清昼眼里，便有些傻兮兮的。
“什么都没干，就成了这样了？”
他说着戳了戳郁长风的腰侧，叹了口气：“给我看看伤口是不是又裂开了，省的明天姜南星又要给我脸色看。”
郁长风这才察觉腰间又有些疼痛，依言翻了个身，趴得规规矩矩。
沈清昼掀开他的里衣，看见伤口有些红肿，好在还没有裂开，于是给他换了药，又重新包扎好。
收拾换下的布条时，郁长风也凑过来一块收拾，他还不曾系好的里衣大敞着，沈清昼瞥了一眼，目光忽然定在他心口的伤疤上。
他亲手留下的伤疤。
时隔数月，沈清昼仍旧清晰地记得当时的情形——
他带着几百兵马，跟郁长风短兵相接，自己占了优势，对面又是极受重视的皇子，梁军中用兵如神的新起之秀，若是能杀了他，必能使魏国士气大振。
那杆染血无数的银枪像往常一样没入了来将的胸膛，郁长风口中溢出了血，无力地滚落马下，立即被身后的亲卫不计生死地救走，后来被姜南星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
沈清昼凝视着那道伤疤，心中想道：明明不久前还在你死我活，隔了数月，竟然能共处一室，还刚做过那么暧昧的事情。
世事还真是无常。
郁长风见他一直盯着那道伤疤看，生怕他想起些不愉快的往事，于是若无其事地掩上衣襟，开了个玩笑：“后悔当初捅我那一枪了？”
沈清昼朝他笑笑不语，回头吹熄了灯，躺进了里侧，郁长风摸索着探过一只手去，却被他准确地抓住。
“不后悔。”
一片黑暗中，他温润的声音缓缓响起。
“若说后悔，该是后悔当初没能让你当场毙命，那样的话，情形或许会跟现在截然不同。”
“你若身死，梁帝必然震怒，到时候责令三军为你报仇，可前线战事，最忌操之过急，只要梁军露出破绽，魏军就能乘胜追击，如果能大捷几次，未必魏国朝堂还会执意求和。”
他说着轻声一笑，虽然在黑暗中看不到郁长风的神情，但还是转过了头。
“郁长风，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过心狠了？”
他是故意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的，他一向觉得，自己在郁长风心中太好了，好到那根本不是真正的他。
他不想被捧上神坛，被捧得越高，等郁长风发现真相的时候，他就会摔得越疼。
所以这神坛不如由他自己亲手打破，让郁长风早日认清他不过是个心狠手辣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