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他学生不要早恋，他非要早恋，所以我初三就跟他绝交了，谁知道他居然这么执着，还跑出去找我。”
林烟编的毫无负担。
想起自己在陈野那儿受的气，她恶狠狠继续数落：
“他那个人人品很有问题，强迫别人早恋，人家不同意他就天天堵人家学校门口、家门口，一天到晚也不干正事，就知道瞎混，动不动就剁别人的手，砍人家手指，现在还活没活着都说不准。”
“瞎混？不是说是你的同学？”林洛城率先发出疑问。
下意识的，林烟不愿意向人提起陈野一天学没上过，认字儿全靠自学的事情。
“他一边上学，一边混黑社会。”她说。
庄择今的心狠狠怔了下。
林烟会维护他的面子，超出他的预料。
还以为林烟会鄙夷地嗤一句，“那种活着人人想吐口水、死了浪费墓地的坏坯，活该没人养，没学上”。
她曾经当着他的面，原原本本骂过，骂他活该被父母抛弃，活该是孤家寡人。
“哎呀，不提他了，我们快开始找吧。”林烟岔开话题。
一楼只摆了几张麻将桌，一眼就看到头。
二楼是书房。
整整一层楼，五间屋子满满当当全是书。
陈野给她拍过照片看过他的书房，亲眼见到还是很震惊，书架一列列的，很壮观。
陈野没上过学，但他很聪明，很好学，她认识他的时候他就会说十几种外语。
小县城的学生英语普遍偏弱，尤其是口语，总有一股本土味儿，但她没有，她的英语启蒙是陈野教的，英语也一直是她的强项，两次高考，一次考148分，一次考150分。
三楼是陈野起居生活的地方。
林烟在门口停住脚步，忽然有些胆怯。
林软歆对她管的很严，明令禁止她去别人家里。这个门槛她一共跨进去过两次。
第一次，她被陈野夹腋下拎进去，剥光了扔沙发上。
第二次就是来卖身。
她湿着鞋子和裙摆忐忑又惶恐的画面宛如昨日，陈野的每一个神态，每一个动作，她的每一句话，全都像刚发生般印在脑子里。
其实那天她原本没想跑，是床头柜的奖杯让她看见了希望。
幸亏跑了！不然现在她多半在奶孩子。陈野那个疯子要她给他生孩子，生一个足球队就放过她，少一个就继续生。
“怎么了？”庄择今见她站门口不动，心脏钝痛。
这间屋子带给她的似乎只有恐惧。
后来他想，如果那天他换个地方，去酒店，她是不是就不会逃了。
再一想，她还是会逃的，酒店没有奖杯，有台灯，有烟灰缸，她要砸他，总能找到顺手的“凶器”。
“站这儿干嘛？”林洛城也上来了。
林烟压下乱了的心绪，伸手推开让她做了无数个噩梦的暗红色木门。
格局很简单。
一间卧室，一间衣帽间，又是一间书房，剩下厨房、卫生间和客厅。餐厅和客厅连在一起。
林洛城进了书房寻找。
庄择今去了房间。
林烟在客厅。
当她拉开鞋柜上方的柜门，看见精致的粉红色小包静静躺在柜子里，她的心脏狠狠的跳动。
生活富足了，许多许多人的十八岁都变得意义非凡，尤其是高三尖子班的学生。
听见桌前桌后讨论谁谁的十八岁过得多么盛大、多么开心，她偷偷羡慕，想林软歆会不会记得她也要成年了。
林软歆从来不替她过生日。
她是八岁的时候偷看户口本，才知道自己的生日。陈野问她哪天过生日，带她去吃生日蛋糕，她说不知道，陈野就怂恿她回家偷看户口本。
陈野，是第一个替她过生日的人，也是她的童年和少女时期，唯一记得她生日的人。
她曾经以为陈野会一直陪伴她长大成人的。
——林软歆讲，“陈野那个混混，是个亡命之徒，没有哪个想安生过日子的好女人愿意嫁给他。”
那时她八九岁，还不懂“嫁”代表的人生意义，只是想她也是女的，她嫁给陈野，就有人嫁给陈野了。
陈野是对她最好的人，会往她小小的手心塞满糖果，足足有49颗，八岁的她两只手并拢也捧不住，而且陈野的声音是最好听的，卖给富婆可以换很多钱。
可惜后来都变了。
也许是不想再浪费精力去怨恨，也许是被梧桐巷家里见到的触动，再看见陈野送的粉色小背包，林烟踮起脚尖勾住包的一个角，将包一点点拽出柜子。
包还是沉甸甸的。
二十万现金堆在小小的空间。
林烟一摞一摞拿出来放在鞋柜上，包倒空了也没找到首饰盒。
不是说有一条项链的吗？
估摸是被陈野拿走了，林烟把现金放回柜格，包背到背上。
虽然男人到目前为止表现正常，但该试探的还要继续试探，谁知道他是不是演技高超。
庄择今装模作样在房间瞎翻了会儿，出来看见林烟背上的包，眼皮狠狠一跳。
这女人，为了试探他还真是舍得牺牲，居然把这东西背上刺激他。
阅读了无数追妻攻略后他深刻反思，别的不谈，人家来卖身已经够屈辱了，他还送现金，纯纯就是往枪口上撞，往明火上倒油。
搞得跟包养一样，她那个牛脾气不恼火才奇了。
调整好情绪，庄择今走向蹲在电视柜前翻翻找找的身影，“包哪儿来的？”
林烟朝后瞥了眼崭新的背包，口气随意，“这个包本来就是我的，后来不见了，原来是被他偷的。”
庄择今：“……”
成，您老说啥就是啥。
就欺负他没法替自己辩解。
“这边有个保险柜。”林洛城在书房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