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汐狠命咬紧下唇，拼命瞪大眼，才不至于当场哭出声来。
直到零迹用拇指缓缓抚过她的唇瓣，将她的牙卸了力，下唇深红一片，深深浅浅的牙印刻在上面：“别这样，该疼了。”
慕汐愣愣地看着他，眼角泛红：“我不疼。”这跟他所受的比起来算不了什么。
零迹的拇指细细描摹着她的唇型，又滑到颊边，像是对待无比珍贵的宝物一般小心翼翼。
然后慕汐听到他说：“我疼。”
零迹的手又顺着她的肩膀下滑，最终牵起她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这里疼。”
慕汐的眼泪突然就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零迹握着她的手蓦地一紧，颇有些无奈地说：“更疼了。”
慕汐顶着通红的眼瞪他，直接把他弄得没脾气了。
零迹轻叹一口气，帮她把眼泪擦掉：“好了，不哭了。”
“你什么都不跟我说。”
零迹的手在她脸上顿了顿：“你不该承受这些的。”说着他俯身吻了吻她，“你不应该有烦恼。”
可他越是这样说，慕汐就越想哭。泪水跟决堤了一般，她踮起脚抱住他。
零迹明显身子僵了僵，然后托住她的腰。
慕汐带着哭腔说：“你不要对我那么好了。”
零迹轻吻着她的颈侧：“怎么？现在才被我感动？”
“我对你又不好。”老是对他大呼小叫乱发脾气还手脚并用的。
零迹笑她：“又觉得对不起我了？”
慕汐松了手又不说话了。
零迹特意俯下身跟她视线齐平：“我喜欢你跟我闹。”
“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不管是发脾气的样子、无理取闹的样子还是你冷冰冰的样子我都很喜欢。”
慕汐巧抓重点：“你是在说我爱发脾气、无理取闹还对你冷漠吗？”
零迹直接笑出声来：“嗯。”
气得慕汐又想捏他。
零迹把她两只手都包在自己的手掌里，看着她的眼无比认真地说：“我爱你。比你想的更爱你。”
慕汐刚止住的眼泪又有隐隐崩溃的趋势。
零迹又说：“你只管做你自己就好。不管发生什么，都有我护着你。”
眼泪再一次决堤，慕汐趁着零迹嘲笑她之前踮起脚吻了上去。
零迹先是一怔，然后眼里浮起笑意，任她把控主场。不过他忍不了多久，就抬手摁住了慕汐的后颈，直接反客为主，把人给搅得天翻地覆。泪水不经意间滑入紧紧相贴的唇缝之间，咸味瞬间在口里蔓延开来。
心底的伤疤揭开，死结也彻底打开。剩了满腔爱意只想与对方抵死缠绵。
要不是场合不对。
慕汐喘着气问零迹：“你母亲是不是能看见？”
零迹给她理了理被泪水黏在脸颊的发丝：“不然你以为镯子是怎么送到你手里的？”
慕汐瞬间闹了个大脸红，瞪着他说：“你为什么不早说。”
零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也要给我时间说啊，跟个饿狼一样扑上来……”
慕汐直接上去捂住他嘴巴，以免再从他嘴里蹦出什么奇怪的话。
她小跑到苍阎微夜身边：“不好意思打扰您休息了，我们先走了。”然后看着零迹，示意他带她出去。
零迹意会，一道蓝光闪过，两人就到外面了。
慕汐突然想到什么，又问：“那你是什么时候对我有非分之想的？”
零迹头痛：“……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慕汐不理：“你别烦，好好回答。”
零迹停下来看她：“你觉得呢？”
慕汐想了想：“醒过来以后？经历生死终于意识到我是你重要的人了？”
零迹的表情逐渐收起，然后转身就走。
慕汐追上去：“那是我恢复身份之后？那时候我有点神智不清的，认不出你了，你就意识到不能没有我？”
零迹的脚步越走越快。
慕汐追着他变成了小跑。
“那到底什么时候嘛？”
零迹猛地停住。
慕汐一头撞在他后背。
零迹回头看了她一眼，刚才的温柔尽数退去，只剩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
“自己想。”零迹说完直接一道蓝光消失了踪影。
慕汐只好也用了灵力追着他来到了人血交界处——里唐小弄最深处的那口井边。
正是深夜，路灯滋滋作响。
“想不出了。”慕汐拉住他袖子，以防他在人界出一个瞬移，那她是真追不上了，“不会是高中吧？”
下一秒她就立马自我否定了：“不可能。”
零迹：“……”
他深吸了一口气以后说：“放手。”
慕汐：“……”
刚才那么温柔跟她说话的人是他吗？
为什么变脸能这么快！
慕汐绞尽脑汁，打算放出最后的猜测：“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零迹：“？”
慕汐拉着一张脸说：“刚才看了那些画面，我以为你那应该那时候就已经喜欢我了。其实不是吗？还是我最开始想的，是我给你挡了枪以后，你觉得心里有愧于我，然后……”
“什么乱七八糟的！”零迹听不下去直接放声打断，一手捏起她的脸，却又不敢下手太狠，“你脑子里装的屎吗？”
慕汐：“……”
零迹简直要被她气死：“所以你之前一直不愿意跟我在一起是觉得我是因为愧疚才对你那么好？”
慕汐莫名有点心虚：“是……有那么一点原因吧。”
零迹直接被气笑了。
慕汐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但又不知道错在哪里，只好赶紧补一句：“但是刚才看了那些，我又觉得你应该更早一点就喜欢我了，但你又没说对。”
暂时压不住火气，又不能对着慕汐发，零迹此刻憋得慌，只好扭头就走了。
“哎！”慕汐跟了上去，也不再乱猜，低头看着地上昏暗的影子，继续想着这个问题。
慕汐想得出神，没发现前面的人停了下来，她又撞了上去。
“你又停下来……”她刚想说话，就看到前面陆陆续续出现了一堆大汉，粗略一看大概有十几二十个。
似曾相识的场景。
她曾在这个小弄堂里被围堵过两次，没想到现在时隔那么多年，安枫死了、元老院也覆灭了，竟然还会有人来堵她。
“老大说了，女的不能伤，男的无所谓。”领头的那个发话，身后的人蠢蠢欲动。
慕汐：“……你得罪谁了吗？”
零迹看了她一眼：“你不觉得是来找你的吗？”
慕汐：“……不觉得。”
身后的小弟们冲上来，看清慕汐的长相，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怪不得老大指明了要她，果然是个美人胚子。不知道享受起来……”话没说完，这人直接被撂在地上说不出话了，牙掉了一地，在暗红的血地上蜷缩成虾状。
“操！”领头的看到这形势，一下子火了，“一起上！”
慕汐也上前一步准备动手，直接被零迹给推到一边：“别碍事。”
慕汐：“……”
她刚刚不经意间瞥到零迹的眼，吓了一跳，怒气盖满了他整个眸子，此刻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挡我者死”的气息。
慕汐又默默往后退了三步，为这些人默哀。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零迹那么生气，大概是她那些话弄的。
这人正愁没地方发泄呢，就有人送上来找死了。
一眨眼的功夫，这群人就全部趴地上了。
零迹把领头那人踩在脚下，痛得那人直求饶。求了半天似是知道求零迹没用，又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慕汐。不料直接被一脚踹翻，寒意十足的话语从他上方传来：“再看她一眼，我就挖了你的眼睛。”
慕汐：“……”
不至于。
领头的大汉：“呜呜呜。不敢了。”
零迹又踢了他两脚：“带路。”
大汉：“啊？”
又挨一脚。
慕汐走了上来：“带我们去找你的老大。”
大汉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往前带路了。
他们还真挺好奇到底是谁还跟他们有这般深仇大恨的，结果一到目的地，慕汐连人都还没看清，那人就直接跪了下来：“零迹大人！”
慕汐：“……”
这人一看就是低等的血族在这里作威作福。
零迹冷冷地看着他。
带路来的大汉一脸摸不着头脑：“老大？什么情况？”
那个被称为老大的人一脚踹了过去：“闭嘴！你怎么得罪这位大人了？”
大汉满脸“窦娥冤”：“不是老大您叫我去抓人的吗？女的不能伤，男的无所谓。”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零迹大人……我……我……真不知道……我只是拿钱办事……”最后那人抖得跟个筛子似的，半句话都说不清。
零迹冷眼扫过这个废弃的仓库堆叠起来的“办公室”，这人在这里明显是一个“黑社会”头头。
这个“头头”后来颤颤巍巍地交代了一切，他们有几个“业务员”，在各个区域扎点“拉皮条”，而这次的“业务”是在大学区附近拉到的。
大学区，零迹和慕汐大概就有了些眉目。学校里能有些什么阴谋，又是“女的你呢伤，男的无所谓”这种任务。
零迹没了兴致，他让这个“头头”去用他们“道上”的方法解决这件事情，他也懒得插手。然后让他解决完以后自己去血族的议会找阎，受血族法规的制裁。
他也不怕这人跑，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能封印他的灵力，什么都跑不出他的眼皮子。
这一切结束，两人走出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
零迹问她：“累吗？”
慕汐摇了摇头，说：“你不生气了？”
零迹盯了她半天，最后任命般回答：“不敢。”
生气能怎么样，打不得骂不得，到最后还要好好哄着。
“是高中？”慕汐小心翼翼问。
零迹牵起慕汐的手，轻声应了句：“嗯。”
慕汐走到他面前站住，两人的手没放开。
“高中什么时候？”
零迹也停下来看着她：“很早。”
“比你早得多。”
慕汐：“……”
“那我问了你那么多次喜不喜欢我……”
零迹打断她：“你那时候只是个人类，我怎么敢轻易就把你拉到血族这滩浑水里来。”
原来心结从来都不是心结，而是难以宣之于口的爱意。
“我本来想着，找到恢复你身份的办法，让你自己选择。没想到你父亲的速度那么快……”
句句未提“爱”，却字字都是“爱”，遗憾的是他将这份感情藏得太深，遗憾的是那些年她太迟钝。
两人错过了那么多年。
还好，未来还长。
晨光熹微，零迹牵着慕汐走在宽阔无人的主干道上。
慕汐突然撒开了手，两步并一步，毫无预兆地跳上了零迹的背。
零迹一点儿也不吃惊，也不必回头，顺手就托住了慕汐，将她往上放好。
慕汐双手搂着零迹脖颈，头侧过去，在他的侧脸留下深深一吻。
零迹嘴角不经意扬起，眼里布满笑意。
两人错过的那几年成了永远的遗憾，到现在也可以谈笑着提起。
未来很长，他们的未来更长。
零迹紧紧托着背上的人儿，一步一个脚印稳稳当当地走在主干道上面，仿佛托起的是他的整个世界。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