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汐突然想起西城奕曾经说，零迹是未来的血族王。她很好奇，也就问出来了。
零迹没有正面回答，只轻轻叹气：“现在的纯血家族越来越少。只剩下苍阎了。”
“只剩你们？！”
“慕隐家族在八年前族灭了。”似乎终于说到了正题，零迹开始变得有些严肃。
“怎么会……“那股熟悉的刺痛再一次袭来，慕汐不动声色地咬了咬牙。
“是苍阎天火干的。”
“……”慕汐猛地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零迹，心中窜动着一股强烈的情感。自墓室出来，她一直辨不清，萦绕心口的那种触痛是什么。那个传说中的血族之王，她只是浅浅看了一眼，竟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让她禁不住泪满衣襟。
零迹垂下眼，盖住眼中情绪：“我父亲是再前一任的血族王。他去世了以后就由慕隐凌风掌权。可是苍阎天火野心勃勃，暗自发展势力。虽然他不是苍阎家主，可他硬是对外宣称我父亲死跟慕隐凌风有关，想要自立为王，处心积虑想要逼慕隐凌风退位。”
可分明，他父亲就是被苍阎天火设计害死的。也可以说是他害死的。
“八年前两人决战之后，慕隐凌风灰飞烟灭，而苍阎天火也长睡不起。他现在的处境，你应该已经看到过。”
慕汐记起那日在元老院囚禁之地看到的那个容器。这也算他咎由自取，自食恶果。只是可惜那位王，竟落得灰飞烟灭的下场。蓦地，慕汐似乎想到什么，惊道：“可那石棺里的人！”
“之前我也觉得奇怪，当时我是亲眼看到他灰飞烟灭的。可后来我去了一趟慕隐家的墓地，发现他的碑下是空的。我就有预感，他也许还活着。”
“可是为什么……他的戒指会在我这？”
零迹放在床沿的手指不动声色地缩了下，而后才缓缓开口：“这个我还在查。”
“好吧。”慕汐没有发现零迹的异常，转念开始担心起来，“可是我们这样一去，等下他的墓室被元老院的人找到……”
“不会的。”零迹笃定道，“我刚带你出来，那个山洞就塌陷了，通往墓室的路已经被封死了。没有人再能进到那里。”
“不是吧……”
“说不定他本来就是想让谁去到那里，只要有人进去过一次，就会将道路完全封住。只是被我们误进了。”
又或者，根本不是误进。
不过后面这句话零迹没说出来。
他看了看慕汐，脸色仍如之前一般惨白。窗外明月高悬，星却稀疏。时针就快指向十二。
“要起来去吃点东西吗？”
被零迹一问，慕汐才记起自己连晚饭都还没有吃。这时倒是感到肚子空空有点饿了。她点了点头。
零迹起身先出去了。
慕汐走到客厅的时候，一片漆黑。
突然听到“咯哒”一声，然后一簇小小的火苗窜起，瞬间就照亮了一小片空间，昏昏暗暗的，但足够她看清那里摆了一个蛋糕。
“最后几分钟，也算赶上了。”零迹指了指时钟。
小小的火苗在黑暗中摇曳着，它并不明亮，却把她心里从头到尾、从里到外，都烧了个干净，然后只剩下眼前这个人。冷漠疏离，却又好像伸手就能触碰到。
“愣着干什么？”零迹出声打断她的神游，“许愿。”
慕汐看着他，突然心里一阵莫名酸楚。他理她很近，可是又好远。
海里的鱼儿怎么敢妄想天空呢。
可是，她还是想尝试一下。
哪怕头破血流。
于是她闭上眼，双手合十。只默念了两个字。
零迹。
……
零迹当晚就回了一趟血族。
他觉得一些真相已经呼之欲出了。
以前没去刻意做对比，但是一旦把慕汐和慕隐凌风放在一块儿，那种若有若无的相似就很明显了。
但他还需要证据。
于是他又去了趟慕隐家祖坟。之前他遗漏了一点，每个家族里面应该有也必须有的东西——族谱。
如果正常的地方没有，那么……
零迹站在空旷的坟地里扫视了一遍，最终走向了最里面的一个墓碑。也就是慕隐家的始祖。
其实虽说慕隐家祖坟周边加持的灵力日渐衰弱，但是其实一般人还是进不来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当年能与慕隐家族匹敌的也就只有苍阎了。
当零迹对着别人家始祖的墓地开鬼眼的时候，多少还是受了点阻力的。不过也就稍微动用了一些灵力就穿透过去了。
果然，一本慕隐族谱稳稳当当摆在尸骨边上。
他直接定位到最后一页。
心下了然。
……
出了慕隐祖坟没多久，苍阎烈就找过来了。
“小主人，夫人请你回去一趟。”
零迹看了他一眼，蓝光一闪，便消失不见了。再次出现的地方是苍阎本家。金碧辉煌的大门印着苍阎家族徽——一只黑色鹰头狮身兽，它的翅膀将一个“苍阎”二字紧紧围住，拼死守护。就算没有装饰，仅凭这一个族徽，也足以将人压迫到快要窒息。
零迹已经许久没有来过这里，粗粗算来也有八年了。自从他八岁那年去了人界以后，他便没有回来过，就算连回血族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还没等零迹靠近，门突然就开了。
“零迹大人。”管家从门里边出来，朝零迹深深鞠了个躬，毕恭毕敬道，“夫人在客厅。”
零迹朝管家微微点了点头，便径直走了进去。就算这么多年没来，这里的布局装扮，丝毫未曾变过。
甚至连墙角的花草，摆放的位置，仍和当年一模一样。
多少能看得出来，这个家的主人执意要将这里保留原本的模样，分毫不差。
好像这样，就能稍稍留住早已离开之人的些微气息。
十多年了，还有人还住在回忆里不肯出来。
苍阎微夜端坐在沙发上喝茶。银白的长发随意盘起，闲闲落了几缕。
杯底已空，零生拎起茶壶往里面加水。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来对零迹一笑：“这不是零迹吗。”
苍阎微夜开门见山：“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没有。”零迹早已习惯苍阎微夜的态度，毫无波动。
零生把茶壶放下，碰在茶几上发出一声脆响。他静静看着两人，似乎在等着一场好戏。
苍阎微夜一皱眉，语气变得有些凌厉：“听说你最近和一个人类女孩走得很近？”
零迹没有说话。
“你喜欢上她了？”
苍阎微夜也不管零迹有没有回复，只把自己想说的说完：“之前受伤也是因为她？平安夜不回来也是因为她？”
“到现在还没认清自己的身份吗？”苍阎微夜声音突然拔高，咄咄逼人。
“我早上还要上课，就先回去了。”零迹不是很想听这些，打断苍阎微夜就转身离开。
“啪！”苍阎微夜狠狠将杯子放下，发出一声撞击的重响。一旁正在悠闲喝茶的零生着实吓了一跳。
“上课？这个时候你跟我说上课？你是在那边呆久了也想做人类了？！你想放弃你这样高贵的血统吗？！”苍阎微夜愤怒地指着零迹。
零生有些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在他印象里，母亲一向是轻声细语的。
“我并不觉得这样的血统有什么高贵。”零迹没有回头，自然也没有看见自己母亲盛怒的模样，冷静说道。
“你说什么？”苍阎微夜不可置信道，声音有些颤抖。
她突然意识到，这个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不在身边的孩子，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长大，逐渐偏离了她为他布下的轨道。
“你从来不关心我的生活，现在也没必要这么着急吧。”零迹顿了顿，面无表情，“反正有生之年，我会帮你把苍阎天火杀了。”零迹说完，全身突然一道蓝光闪现，然后便消失了。
苍阎微夜愣愣地看着零迹离开，胸口还在不住地起伏。
“妈你别生气……”零生急忙跑过来乖巧地抚着苍阎微夜的后背。
“他……！”苍阎微夜气短，完全说不出话来。这么多年来，零迹从来没有这样对她说过话，从来都是毕恭毕敬，不管是她骂他还是打他。
她说什么他便做什么，从来没有反抗过。到后来她也习惯了这样，面对他的时候脾气也就越来越差。是，这些都是理所当然，都是他该承受的。因为他害死了她深爱的男人。
因为她恨他。
苍阎微夜顺了顺气，对零生道：“我要见那个人类女孩。”
“我去把她带来。”零生立马道。
“等等。”苍阎微夜稍稍考虑了下道，“带我去那边见她。”
“啊？”零生有点震惊，“你要去人界？”
“带她来这里零迹一定马上会发现的。”苍阎微夜起身上楼，零生乖巧地跟在后面，“去人界能说上几句话。”
不管苍阎微夜愿不愿意，她也不得不承认，如今的零迹早已不似当年。她能感受得到，他周身散发的灵力已经没有人能够相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