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经过一节课的集体讨论，三班同学通过投票方式选出艺术节的节目——多人舞。江念初步决定六组，十二人。
如江念所料，问及慕汐时，她答应得比较爽快。而问及零迹时，果然是被一口回绝。
听到那句冰冷而又熟悉的“不去”，郑昊发自内心地感慨，零迹大佬眼里果然没有男生和女生的区别。
零迹不去，江念没办法。但是好歹已经凑齐了人数，正好练舞房空着，又是活动课，江念立马就带着人浩浩荡荡过去了。偌大的教室里一下子就空了不少。
活动课，顾名思义就是自由活动的时间，想干什么都行。但大部分人还是选择窝在教室里，下去运动的人很少。毕竟冬天是个出门都需要勇气的季节。
快下课时，练舞的人回来了。江念拍了视频，连上大屏幕给大家看。
慕汐的搭档是陆辰。
大概从中间一段开始，组合里男女生的肢体接触就没停过。一会拉个手，一会搭个肩，最后还得搂个腰。不，这还不是最后，最后的定格是男生公主抱女生朝台下比心。这是江念自己的设计，比个心相当于答谢观众了。
然而她设计的画面直接让零迹生生把手中的水笔折断。
西城奕：“……”
于是后来，舞蹈组又加了四个人。
零迹一来，江念肯定把他跟慕汐排一组。这样陆辰就落单了，于是她又找了个女生来顶。可刚找完人，轻游未也说要来。这样一来男生就又不够数了，看在家族交情的份上，不好让轻游未太难堪，西城奕只好硬着头皮也报上了名。于是六组变成了八组。
舞蹈节目不止三班一个，因此舞房经常需要抢。一般热门的时间是中午、下午三四节课，或者晚自习前。特别是艺术节越逼近，舞房就越难约。这天江念去约时慢了一拍，只剩了晚自习第三节课的档期，管理员还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延时了，第三节自习课下已是九点半，学校也不允许那么晚了还有学生在教学楼区逗留。
慕汐这两天来姨妈，刚好是头两天，痛得欲生欲死。江念看她配合得也不错，学得也快，就让她暂时别练了，坐边上看看。
慕汐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的一个毛绒垫垫在下面，双腿曲着，下巴抵在膝盖上看着大家练。一开始她是在看整体效果的，结果看到后来不知怎么的，眼里只剩下零迹了。男孩子腿很长，跳起来赏心悦目，时不时带起衣服的边来，露出精瘦的腰身。
一曲结束，原本规整的队伍一下子松懈了下来。零迹看着慕汐，眼里透着光。
郑昊刻意撩了撩头发，很不要脸地问：“我靠我觉得我帅惨了！”
方泽洋：“我也觉得我很帅！咱是不是可以男团出道了？”
陆辰泼冷水：“醒醒吧你们。”
零迹觉得跟这群人站在一起的自己简直就是个傻逼，反正搭档也不在，于是干脆也不练了，走到慕汐身边坐下。慕汐把放地上的水递给他，动作熟练地好像已经演练了无数遍。
零迹灌了一口，看了她一会，突然脑子一抽问道：“帅吗？”两个字在嘴里转了个弯没刹住车，出口的瞬间他就跟傻逼没区别了，久违的羞耻心也隐隐有冒头的趋势。
慕汐沉默了。
虽然是挺帅的，但不太像零迹能问出来的话。
……
没练几遍就听到晚自习下课铃声响了，然后广播里《going home》接踵而至，催着人赶紧回去，别逗留。
大家也快快结束了排练，把几盏大灯关了以后离场。
快结束前不久，管理员又来过一趟，说是家里有事急着回去，把舞房的钥匙交给了江念，让她结束以后把电源都关了，把门锁上。顺便又唠叨了一遍一定要准时离开，不然被校领导发现他是要被请去喝茶的。
零迹在门边看了半天没看到慕汐的影子，又走进去找她，说了一句有事让西城奕先走。
西城奕心安理得地就走了，现在零迹的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嗜灵丸的功效也基本上没有了，他一点不担心零迹会出什么事。不过零迹恢复那么快的确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看来他的灵力已经到深不可测的地步了。
江念本来留在最后锁门，轻游未看着她心思转了半天，然后很热心地上去说：“我来帮你锁吧。”
自己的这个同桌平时很是高冷，一天也不怎么跟自己说话，现在突然要帮自己，江念简直受宠若惊，也没多想就把钥匙给了她。轻游未看着手里的钥匙，眼里闪过一道精光。
眼看着人走完，里面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小灯，当然也没看到角落里还有两个人影。她亲眼看着零迹出去的，但她没注意到自己在跟江念拿钥匙的时候，零迹又回去了。轻游未直接关掉总电源，锁上了门。
刚找到自己书包的慕汐：“……”
刚找到慕汐的零迹：“……”
舞房三面都是落地镜，一面是门，在夜里关了灯以后倒映着看不清的黑影，特别有恐怖片那味。
零迹去门边看了看，是普通的双面锁。心里大致有数，绕着舞房似乎开始在找着什么。
慕汐心里也没多少期待值，这舞房空得吓人，什么都没有，但还是问了句：“找什么？铁丝？”
“都行，细长的。”零迹找了一圈无果，直接在地上坐下。他往后面一靠，一脚曲起，手搭在上面，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慕汐翻了翻自己的书包，发现最符合的是水笔。她递过去：“这个行吗？”
零迹都懒得抬手来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慕汐：“……”默默收回水笔。
然后她把毛绒垫拿过来，挨着零迹坐下，然后说：“晚上应该会有保安大叔过来巡逻的吧……”
零迹不说话，其实他是有办法能出去的，就是动静会有点大。但是当慕汐在他身边坐下来以后，闻着香甜的气味若有若无地从边上飘过来，他突然又不想出去了，甚至有点想睡觉。
慕汐看着闭上眼相当惬意的零迹，一时说不出话。
冬夜渐冷，两人没带手机，也不知道是几点了。慕汐不知道什么时候眯上的眼，只迷迷糊糊感觉好像越来越冷，她本能地抱紧自己，小腹一阵一阵地抽痛。
零迹其实没睡着，他发现慕汐有点不对劲，晃了晃她：“你怎么了？”
慕汐没力气讲话，她冷，她痛，她还想换块姨妈巾。可这些她都不想说。说不定人家也只是随口一问，并不是真的想知道她难受在哪里。而她要是当真了一股脑地全吐出来，难不成还指望人给她解决这些事吗，顺手也就算了，可现下的处境她明白。零迹又不是她的谁，凭什么会为了她去解决束手无策的事情，他只要静静等到天亮管理员来开门就行了。
果然夜晚比较容易多愁善感，这个想法一旦开了头，后面的念头就止不住。她又想到了奶奶，想到了这个世界上唯一与她有联系的人已经离开了。还有苏陌，可是苏陌忙的狠，她又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看见他了。这样算起来，这段日子相处最多的人其实就是她那片座位区的同学了，零迹也是。零迹可以说是与她相处最多的人了，毕竟时不时她还要跑去零迹家给他换药。而他们每个人都至少有自己的父母，有至少一个会把他们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慕汐想，要是她也有那么一个人就好了。只要一个就好。这么想着，她就觉得更冷了。她突然很想靠近零迹，她也那么做了。可是一靠近，她却觉得更深的寒意袭来。
她被冻得直接清醒了。
零迹皱着眉看她，又问了一遍：“你怎么了？”
慕汐想说没事，可她还是想试试，试试眼前这个人的反应。
于是她说：“我想出去，这里好冷。”
零迹没有立马接话，直直看了她许久，然后伸出手试探般地，握住了她的。然而他忘了自己本身就没有温度。
可是很奇怪，明明手上更加冷了，心底却好像有点回暖了。
“你是不是难受？”零迹突然想到之前慕汐在红与黑晕倒那次，好像就是因为她来了例假。虽然这次慕汐没有明说，但是她莫名其妙请假，他算了算日子，大差不差。
慕汐垂下眼，掩去眼里复杂的情绪。过了一会，身上一重，一件大衣罩了下来。
她猛地抬头，猝不及防撞入零迹的眼里。
“我带你出去。”零迹看着她说，收起了那份闲散，眼里满是认真。
落难的少女赌赢了，她等来了她的救世主回头。
“不过，动静可能有点大。”零迹边说边往门口走去，“你先站那别动。”
话音刚落，慕汐就看到零迹朝着玻璃门就是一个回旋踢。玻璃“啪”一声四分五裂，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
慕汐：……
早知道是这种方式出去，她觉得自己说不定能再忍一忍。
零迹回过头看她，月光刚好洒进来，落到他身上，整个人都变得温柔了。
“走得了吗？”零迹问他。
慕汐赶紧两步并一步走了过来，她估算着保安过来的时间。门卫和保安室离这都不远，这么大的动静肯定听到了。果然他们刚一出门，就有人打着手电过来了。
还等不及慕汐反应，零迹微微俯身，一手打她膝弯穿过，一把将她抱了起来。然后带着她东弯西拐地往学校后门而去。
慕汐好久才在一系列的变故中回了神，幽幽吐出一句：“你抱地挺顺手啊。”
零迹抱着慕汐跑得飞快，却一点不带喘，顺便还能回怼一句：“最近练的多。”
慕汐：“……”，她还得感谢这舞蹈是不是，不然她得自己下来跑了。
跑到后门，零迹托着慕汐的腰把她放上围墙，然后自己双手一撑就跳了上来，动作一气呵成。慕汐看得目瞪口呆，缓缓吐出一句：“牛逼。”
零迹不屑地笑出声，然后直接从另一侧跳了下去，平稳落地。
慕汐还坐在上面，目测着围墙的高度，算着怎么样跳下去才……
“下来，我接着你。”零迹不带一丝情绪的声音直接打断了她的测算，却在她心里荡起了一层层涟漪。一瞬间，就已经过了百转千回。
慕汐毫不犹豫跳了下去，甚至没有一丝丝怀疑。他说会接住她，那就一定会。
零迹将她抱了满怀。
在高空悬浮的心也一下子就落到了实处。可也在回归的那一瞬间，噗通噗通跳得失了常。
时间都好像停格。
直到零迹低沉的声音响起，似乎还带着点哑：“还要抱着你走吗？”
慕汐急急推开零迹，自顾自就走了：“不用。”再多一秒，她就控制不住自己了，控制不住自己奔向他。
这个人明明是最怕麻烦的，却对着她说，我带你出去；明明是不近人情的，却对她说我接着。她小心翼翼拿触角试探，却被人用手指温柔地触碰了一下。
零迹在后面不紧不慢跟着：“这会不疼了？”
疼，疼得一阵阵抽。但慕汐不想说了。
于是她故作轻松，生硬地转移话题：“还记得之前我们在里唐小弄里碰到那群混混吗？”
零迹挑挑眉，示意她继续。
“你可真能演。二话不说躲角落里。人拿刀子冲过来了也不闪。”
零迹轻笑：“没必要躲，我拿得住他。”
慕汐：“……”这什么狂妄自大的回答。感情她是多管闲事了。一瞬间她觉得当时还过去帮忙的自己简直是个傻逼，甚至感觉到了羞耻。就好像在关老爷面前耍了一场大刀。她一时气短，说出来的话也就有点阴阳怪气：“那真是不好意思，影响你发挥了。”
零迹好笑地看着她，坏心眼地继续刺激她：“没关系，看你开心我也开心。”
这话说的就很气人了。在说她傻，不知道自己被人耍了还沾沾自喜，而他有这么一出戏看自然也是满心欢喜。
“你！”慕汐被气地说不出话来，扭过头不去理他，越走越快。
零迹好像就喜欢看她这副样子，多了份与年龄相符的生气。
后来无论零迹怎么逗她，慕汐都不去搭理他了。到了家楼下也一句话不说直接关门，上楼。
看着慕汐怒气冲冲又隐忍不发的样子，零迹直接笑出了声。觉得怪可爱的，像只外强中干的小猫，张牙舞爪，虚张声势。
……
第二天慕汐一到学校，到处都在议论昨晚舞房大门碎裂的事情。
郑昊一副八卦的样子：“听说是半夜的时候，被人给爆破了。”
知道真相甚至是当时在现场的慕汐：“……”
她不经意看了零迹一眼，倒是装得一副什么都没听说的样子。
方泽洋：“你别在这里危言耸听，我觉得很大可能性是这玻璃年份久了，碰到个什么自然反应然后炸了。”
陆辰在那神秘兮兮地摇摇手指：“nonono，独家情报，听说昨晚门卫听到声音立马就过去了，一开始看到两个人影，追过去就变成一个了。”
众人：“？？？”
陆辰的话成功让大家沉默了，甚至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郑昊最先平复好心态：“靠，两个变一个？你说的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陆辰笑得诡异：“你说呢？普通人是怎么能凭空消失的？”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沉，“或者说，是怎么合并的？”
夏天“啊”了一声：“停停停！别说了！”
顾宇最后补了一刀：“而且听说学校把学校里的监控视频从头到尾看了三遍，都没有发现异常。”
方泽洋：“那肯定发现不了，监控只能拍到人，其他的东西应该拍不到吧……”
胆小的已经溜走了，稍微胆大的点地求他不要再讲了。
零迹：“……”
慕汐简直不想再听下去。这群人的脑洞真是可以。两人变一人明显是零迹后来是抱着她跑的，从后面来看根本就是一个人。而监控没拍到……她又看了眼零迹，不得不佩服他——昨晚他带她走的各种奇奇怪怪的小路，甚至有的根本不能称之为路，都是监控的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