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点,桌上摆了几瓶红酒。郑昊先是给自己倒了半杯:“大家随意啊,我先干为敬!”然后一口气灌完了。
方泽洋简直没眼看:“搞什么,你以为是啤酒吗?”他指了指桌上的牛排,“还有,这是西餐!你别搞得跟去大排档一样。”
众人哄笑。
酒足饭饱之后,陆陆续续有人回家了。还剩下的人都跑到卡拉ok那去唱歌了。郑昊红酒灌得有点多,拿着话筒开始唱起来。
慕汐也跟了过来,在沙发的角落里坐下,打算过一会就走。
“死了都要爱……”突然起来的飙高音让众人捂住了耳朵。
“快!给我把他拉下去!”陆辰一边指挥方泽洋和顾宇,一边毫不留情地把歌切了。
“让我唱!你们太过分了呜呜呜!”醉酒的人情绪总是变幻莫测。
慕汐看着他们闹,觉得好笑。
突然边上挨着坐下了人,是零迹。慕汐对着他眨了眨眼。突然不知道谁去把大灯关上,开启了氛围灯。一个个五颜六色的光圈打在脸上,忽明忽暗。
“不去唱一首?”零迹问。
“算了。”慕汐随手拿了一瓶罐装饮料过来,入口的时候才发现是鸡尾酒。酸酸甜甜的,刺激着味蕾。屏幕前闹腾无比,几个人抢着话筒,不亦乐乎。不为人知的沙发角落里,慕汐一口接一口喝着酒,寂静无声。
甜腻的果香混着酒精的气味飘在空中,把人熏得有些晕眩。刚才喝下的红酒在这时发起了劲,跟鸡尾酒的余味一块冲上头顶,将慕汐脑子里的清明搅了个混。她突然很想靠近身边的人。
于是慕汐拉了拉零迹的衣角。
零迹回过头来看向她,光圈正好移过来,打在他眼里熠熠生辉。男孩子精致的眉眼若隐若现,让人怦然心动。
鬼使神差地,慕汐抓着零迹的衣领把他往下拉,然后微微起身,把嘴唇贴了上去。
周围是吵吵闹闹的歌声和起哄声,无人注意到昏暗的角落。
然而,只一秒。零迹冰冷的唇让慕汐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那一刻,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她蓦地站起来,落荒而逃。没有看到零迹失神在黑暗里,浑身僵硬。
不知过了多久,零迹起身追寻着慕汐的踪迹而去。绕了一圈,最终在花园中心的秋千上找到了她。
慕汐靠在秋千座椅背上恍恍惚惚,一双长腿有意无意地点着地。冬夜里的风冷得瘆人,也把慕汐完全吹醒了。其实她也没喝多,只是两种酒混在一起有点上头。
零迹缓缓走过去,慕汐看清来人,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觉得自己可能掩饰不住,又垂下眼去。
零迹看了她一会才开口,不想声音喑哑无比:“耍了流氓就想跑?”
慕汐硬着头皮开口:“喝多了,不好意思。”
零迹嗤笑:“喝多了真是个好借口。”说出口的话里却不自觉藏了点幽怨。
慕汐:……为什么说得她好像一个始乱终弃的渣女。她故作镇定:“那你想怎么样?”
显然慕汐的“冷静面具”装成功了——她的态度和话语直接把零迹一肚子的火一股脑地放了出来。
“我他妈想揍你。”高贵的纯血种连脏话时的语气都爆地如此隐忍克制。
毕竟这么多年来真正能让他大为光火的事情寥寥无几。更别说他从来没有这么憋火过,可自从上次对慕汐发火以后,他又不敢对慕汐说太重的话,怕吓到她。这火气一憋,怨气也就更深了。
偏偏慕汐不理解他的良苦用心,继续火上浇油:“那你揍?”其实慕汐是真心实意的,毕竟谁被莫名其妙“袭击”了都会生气,这点她还是比较能共情的。
但偏偏这话说出来再配合她此刻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直接让零迹的忍耐力降至负数。怒火瞬间涌遍他的四肢百骸。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零迹上前一步,微微俯身,双手撑在慕汐的椅背上,双眼如有实质一般把她牢牢攫住。慕汐心里狠狠一突,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零迹看着她简直气不打一处来,真要他对一个女孩子动手也不可能。就在他思索着怎么样才能让她长点记性时,眼神同时在她的脸上打着转。然而转着转着,就转到人嘴唇上去了。精致的唇微抿着,像是水蜜桃一般快要滴出水来,凸起的唇珠勾得人心痒,性感得要命。火气突然就被浇灭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左胸口猛地陷下去了一块。
零迹一遍又一遍用眼神描摹着慕汐唇部的轮廓。每过一遍,理智的城墙便会碎裂一分,等积累到了十分,便轰然崩塌。
冬夜的风明明冷得刺骨,却莫名让人体温骤升,热得发烫。
慕汐的下巴突然被微微抬起了一些,还来不及反应,零迹的唇就覆了上来。这次不像刚才那么冰了,反而隐隐有发烫的趋势。
慕汐发愣的间隙听到零迹低哑的声音传来:“张嘴,闭眼。”他说话的时候唇还贴着她的,一张一合磨着她,完了还坏心眼地咬了好几口。
……
像是在报复一般,慕汐刚一松懈,零迹便强势挤了进来,在她的领地里风卷残云,搅得她头昏脑胀,一时间毫无招架之力。
直到氧气都被掠夺干净,求生欲指使着慕汐去推他胸口。结果被一把按在胸口,继续予取予求。
“呜呜呜……”慕汐开始奋力挣扎起来,她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可能会成为世界上第一个因为接吻而被憋死的人。
零迹这才大发慈悲放开了她,只是放开前在她唇上狠狠吸了一口。瞬间蔓延开一股钻心的痛。
慕汐喘着粗气不满地盯着零迹,上一秒她仿佛看见了自己一只脚已经跨过了鬼门关,再多走几步说不定都已经在喝汤了。
“还本付息。”零迹用拇指擦去唇周多余的水渍,转身离开了。
慕汐:“……”,狗吗?
别墅那边陆续有人出来了,看来是结束了。慕汐收拾好情绪去跟大部队汇合。
“慕汐!你去哪了。”夏天眼尖,一下子看到了慕汐,哒哒哒跑过来挽住她。
真是个好问题。慕汐沉默了一下,说道:“喝得有点晕,外面坐会。”
“那你没事吧?”
“没事,已经清醒了。”
夏天盯了慕汐半天又问:“你嘴唇怎么了?”
慕汐:“?”突然仿佛想起来什么,毫无防备地一把摸上去,直接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慕汐睁眼说瞎话:“可能刚才在那边被虫咬了。”虽然她看不见,但是摸着感觉像是肿了一块。于是不远处的零迹又被骂了一遍狗。
夏天:“……”,她怎么看着不太像呢。
聚会聚得快散得也快。三班同学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周末以后回校去接受暴风雨的洗礼了。
一中的阅卷速度飞快,老师们紧赶慢赶,终于在周一一大早就出了成绩。
三班众人有像郑昊一样鬼哭狼嚎的,有像夏天陆辰一样欢天喜地的,还有像慕汐零迹一样镇定自若的。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那晚在秋千架下的接吻似乎从未发生过,两人不约而同都没有提起,仍像之前一样不咸不淡的。
不过慕汐微肿的嘴唇是客观存在的,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那晚零迹是气极,下了狠心的,所以消得很慢。
当然也挡不住别人的意志。
夏天还是很好奇:“慕汐,什么虫子能咬成这样?”一边指了指自己的下嘴唇。
夏天的声音不轻不重,堪堪传进郑昊的耳朵里。他刷一下回过头,还很夸张地探过身子来眯着眼睛看了半天:“靠,肿成这样。”
慕汐扶额,这下好了,闹得人尽皆知了。
方泽洋也趴在郑昊身上凑了过来:“感觉又不像虫子……”他摸着下巴思考了半天,“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吸的……吸血虫?”
零迹:“……”平时看着两人一个比一个没脑子,这时候怎么跟福尔摩斯似的。
如果不是瓜在自己身上,慕汐简直要为方泽洋的推断拍手叫好了,吸血鬼和吸血虫已经很接近了。虽然不是一个物种,但至少前两个字是一模一样的。
慕汐及时止损,做起了缩头乌龟:“那晚喝多了,记不太清了。”既说给别人听,也说给零迹听。
果然零迹听懂了她意思,在一旁颇有咬牙切齿的意味,把她说的重复了一遍:“喝多了?记不清了?”
慕汐皱着眉看他,似乎真想不起来了:“嗯?怎么了?”
零迹:“……”。
操。
慕汐垂下眼,笔无意识地在纸上摩挲着,心跳却有些慌乱。她只能不动声色压着,绝对不能暴露一分一毫。零迹和她天差地别,他们之间有无法跨越的鸿沟,她还没有做好要靠近他的准备,甚至没想过要靠近。可昨晚的酒意太上头,气氛太到位,她一时间就鬼迷心窍了。
如今她只好用最拙劣的方式退缩了。
……
下午物理课上完,张涛顺便宣布了一个消息,就是艺术节要到了,每班需要出一个节目,时间定在十二月的最后一天。表演完接上后面的元旦假期,好好休整休整。
本来是一二九艺术节,但学校考虑到同学们准备节目至少要花个一到二周的时间,这样会影响到备考期中,索性把艺术节的时间延到月底。这样大家考完期中考准备节目,既不影响考试,又顺带缓解下学业压力,一举两得。
于是在期中考试的余热过去以后,三班开始如火如荼准备起节目来。一到下课,感兴趣的人就围到文艺委员将江念边上去出谋划策。
当然首当其冲的就是三班最大的显眼包郑昊同学了。
慕汐刚从厕所回来刚走进教室门,就看见郑昊坐在自己座位上出馊主意:“话剧!小品!搞个反串,绝对一鸣惊人!”
看到慕汐过来,郑昊站起来让位。慕汐拿了张卷子径直走到他座位上去:“没事,你坐。”
慕汐今天梳了个高马尾,零迹在后面看着一晃一晃的辫子,突然很想把它固定住。他这么想着,手上也不由自主地那么做了。正数学大题做到一半的慕汐瞬间停住笔。
没想到后面这人抓着就不放了。
慕汐面无表情地转过头。
零迹松开手,挑了挑眉,赤裸裸的挑衅。自从慕汐单方面忘记接吻事情之后,零迹总是会找她茬,似乎在宣泄自己的不满。
可慕汐并不想理会,又面无表情地转回去。
周围是郑昊一刻不停的吵嚷:“或者,咱们班帅哥多,搞个男团去出道,唱跳rap样样拿手!”
江念:“可以,你敢说服他们,我就敢出这个节目。”
郑昊:“……”他看了看他的两位爸爸,试探着开口,“爸?”
江念:“……”
没有人回应,甚至根本没人看他。
出师未捷身先死。
而他们讨论的主人公,零迹执着于扯慕汐的辫子。
当第三次被扯时,慕汐终于忍不住开喷了:“你有病吗?”
零迹很满意自己的坚持不懈终于得到了想要的结果,慢条斯理地收回手:“你头发把我晃晕了。”
慕汐:“……”神经病。
郑昊把两人的拉扯尽收眼底,然后小声对江念说:“弄个男女搭配的现代舞。”说着指了指那边,“看见没,咱爸咱妈一组,绝对爆。”
江念一目了然:“慕汐好说话,但是零迹应该不会答应吧。”
郑昊一脸孺子不可教的表情:“咱妈来了,咱爸还会远吗?”他才不信,零迹会眼睁睁看着慕汐去跟别的男生合作跳舞。
江念点点头,正要说什么。这时她同桌轻游未啪一下放下笔,怒气冲冲:“你们能不能好好讲话,谁是你爸妈?一口一个爸一个妈的。”
郑昊:“……”委屈巴巴地看向零迹,然而他亲爱的爸爸并没有接收到他的视线。
被莫名说了一顿,又没人安慰,郑昊失了兴致,跟慕汐把座位换回去了。
后来轻游未不在的时候,郑昊偷偷问零迹,也注意起措辞来:“迹哥,那个……”他指了指轻游未的座位,“是您老相好吗?”
零迹简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觉得抬头看他的自己是个神经病,还以为他会说出什么正经的话。
郑昊急忙讲后话:“我的意思是,如果是的话,或者是您罩着的话,那兄弟给她留点面子……”
零迹一下听明白了,直接打断:“没关系。”
郑昊开心了:“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