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汐注意到不管前两节上的什么课，零迹基本上没拿对过书，一页一页往后翻，也不知道有没有看进去，翻完后继续翻下一本。早上来作业也交的出，她帮学习委员发过几次作业卷子，零迹的卷子每次还真的都是完成的，选择题准确率很高，大题只有一个答案，有时候题干上会有几笔画痕，特别复杂的大题偶尔边上会有几步算式，真的只是几行算式，不是完全懂这题的人是根本看不懂的。
人工发了几次卷子后，学委找到了偷懒的法子，每组卷子不打乱，直接往下传，自己拿自己的。这会郑昊拿了自己卷子后只剩零迹和西城奕的卷子了，正要往后传，然后看到超高的准确率，不由多看了两眼。“哇靠，迹哥是真的牛逼啊。你是不是有标准答案？”
零迹拿了自己卷子，另一张盖在正打算睡觉的西城奕脑壳上。一眼没看自己的卷子，塞进抽屉：“是啊。”
“牛啊，真男人从不看分数。”
零迹拿了化学书继续翻看，并不理这个马屁。
郑昊继续说：“哎迹哥，你这个抄的就很屌了，选择题老师看不出来。可那些个大题……你还是装的像点好吧……”他没说下去，意思很明显，很多简单大题的标准答案就一个数字答案，解题步骤根本没有；而一些复杂大题的标准答案，是有一些解题步骤，但就是放了一些不知所谓的算式步骤，不是那种把基础点摸透的人是根本理解不了的。
零迹转着笔翻着页，嘴里含着颗糖，眼皮也没抬一下：“我懒。”
“……”郑昊悻悻回过头去，这位大佬似乎真的很屌，竟然这么光明正大地抄着答案。
不过他的确挺屌的，不仅表现在光明正大地抄标准答案，还光明正大地在各科老师的课上睡觉。
到第二个礼拜，他们这一片整天都不吵不闹了，每个人都学着古代的小娘子低低说话了。因为郑昊身后的这位大佬，已经不满足从第三节课开始睡起了，他直接从早自习开始睡到放学，中饭也不去吃了。看呆了一大片人。
“……”某日课间，不怕死的郑昊同学回过头来碎碎念，“他们两这样睡下去真的没事吗？还是这是新的修仙方式？连饭也不用吃？”
郑昊回过头之后方圆几米除了睡着的两人，只有慕汐离他最近，只好承担不让他冷场的重任：“是的吧，修炼猪精。”
众人哄笑一片，郑昊不敢笑太大声，只对慕汐竖了竖大拇指。
直到第三礼拜，各科老师终于忍不下去，联合起来向班主任告了状。于是班主任找了班长王博喊他们俩去趟办公室。班长王博是个小胖子，虽然长着一身肉，胆子却很小。他先叫了无数遍西城奕，西城奕猪的属性更明显一点，完全没有动静。他只好绕过来从零迹下手，可当他叫了两声零迹的名字听到一声不耐烦的“啧”之后就不敢再叫了。他站在一边不知所措。
“郑昊你帮班长叫一下。”江念在一旁说道。
“我？”郑昊脑海又闪过那天吵醒零迹的眼神，抖了抖，“我不敢。”
“你不是每天大佬大佬的叫得很亲吗？怎么叫个人你都不敢？”方泽洋在一旁鄙视道。
郑昊不服：“我靠那天大佬的眼神你没看到？你们没看到？想死你们自己去，别拉我。”
这一句让四周一下安静下来，大家你看看我看看你，然后向班长投去了无能为力的眼神。收到这个眼神的班长，壮着胆再次叫了两声，猪精睡得如死人一般，毫无反应。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班长看看这人再看看那人，束手无策，似乎就快要哭出来了。
慕汐正做着物理最后一道大题，周围窸窸窣窣让她无法集中精力，燥得狠，她重重放下笔，站了起来，带动了椅子的声音。然后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零迹桌前站定。
“我靠，勇士！”郑昊小声说道。
“你看看你不如一个小姐姐。”
“我这不是……”郑昊的话生生卡在了嗓子眼，他就这么看着慕汐随手拿了一本零迹叠在桌上的书，然后抬高，然后砰一声盖在了正睡得香的大佬的后脑勺上。
郑昊：“……”
班长：“……”
众人：“……”
一片鸦雀无声。
课本沿着大佬的脑袋滑落，啪一声砸在了地上，也砸得众人浑身一震。
“操……”脾气不好的大佬终于被砸醒了，他慢慢抬起头来，眼中的迷离盖不住盛怒。他第一眼看的就是有前科的郑昊，无辜的郑昊被看得呼吸一滞：“不是我这次不是我大佬！”
零迹似乎这才注意到身边站了两个人，他先瞥了一眼班长，班长腿一软，往后退了两步扶住了慕汐的椅背，这才堪堪站稳，班长被零迹的眼神吓个半死，但是慕汐同学冒着死的风险为他叫起了零迹，他不能让她白牺牲，于是他声音发着颤：“那个……零迹同学，不，不好意思，打，打扰你睡觉，班主任请你和西城奕同学去、去一趟办公室……”
零迹没理他，继而对上了一双淡然的杏眼，但仔细看竟也是盛着怒气。两人对视许久，都不说话，旁人也不敢说话，只觉得有无声的光在两人眼中来回激战。零迹起床气极重，而且在这种被人砸醒换谁都要暴怒的情况下，众人都觉得慕汐要粉身碎骨了，都在默默祈祷零迹稍微能够怜香惜玉一些。
时间似乎都停止了，不知过了多久，郑昊仿佛看见零迹眼中的怒气竟慢慢收了回去，而慕汐眼中的怒意反而有更盛的趋势。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这时零迹收回了视线，缓缓起身，一掌拍在西城奕后脑勺上：“别睡了，去办公室。”然后一言不发走出了教室，众人这才喘了口气。
而被一掌就拍醒的西城奕也缓缓坐起了身，跟着零迹走了出去。
“他这么被拍了一下就醒了？”郑昊目瞪口呆，“我从来没见他能被吵醒过。”
方泽洋也照样拍了他一下：“大佬的巴掌能一样吗？”
他们两这一闹，刚生死一瞬间的同志们才彻底放松下来。慕汐回到自己座位上坐下，班长拖着虚软的双腿挪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慕汐小姐姐，以后你就是我大佬！”郑昊缓过神来，又来抱大腿。
方泽洋：“你得了吧，谁都是你大佬。”
郑昊：“这不一样，慕汐这是凌驾在大佬之上的大佬，是无敌大佬。”
慕汐打开笔盖，淡淡道：“过奖，我并不想当你大佬。”
方泽洋幸灾乐祸：“你看人小姐姐嫌弃你。”
郑昊不理会他：“没事小姐姐，那你想当我什么？当我爸爸？当我妈妈？我都行！儿子在这给您磕头了！”
慕汐无语：“我不想养儿子。”
“都行，您开心就好！”郑昊双手抱拳，“小姐姐我只有一个愿望，如果真有一天我要死在迹哥手下，希望您能看在我今日想当您儿子的情谊上，救我一命。”
众人哄笑。
“郑昊你要不要脸，非要当人家慕汐儿子。”江念鄙夷道。
“哎你们刚才都没看见！我作为最靠近战场的人，我最有发言权！零级大佬和慕汐小姐姐的终极眼神对决，实在太刺激了！就差那么0.01秒，零迹大佬开大差点就要把我们团灭，慕汐小姐姐的一个被动技能全部净化了！恩人啊！”
“……”
坐在前排的李薇只听了个大概，不清楚具体后边发生了什么，但零迹和慕汐两个名字频频同时出现，让她愤愤咬住了嘴唇。
零迹不知道自己的一个眼神已经被郑昊魔化了。他慢慢走向老师办公室，摸了摸后脑勺还隐隐作痛，这女人，下手真特么狠。
“你头怎么了？”不知道躲过了一场生死浩劫的西城奕看着零迹一直捂着自己的后脑勺，莫名其妙。
零迹把手放下来：“没事。”
西城奕也懒得管他：“哎你说老班找咱们干啥？咱也没干啥坏事吧。”
零迹嘲道：“就你上课睡的那个死样，他们能忍三个礼拜已经很不错了。”
“……？？？”西城奕反应了半拍，“你没睡吗？？？？”
零迹冷冷瞥他一眼：“我睡着知道一天发生的事情，知道老师讲了什么，你知道吗？”
“……”靠，他是看着零迹睡了他才心安理得地睡着，特么竟然是假象？
一进办公室，班主任张涛面带微笑地一抬手：“来了啊，坐。”
“那个……零迹同学，西城奕同学，你们是不是家里，恩……”张涛欲言又止，他教数学，也是任课老师，这两人的状态他也不是没看到过，上课睡的若无其事。他以为就他的课是这样，结果每个任课老师都纷纷来告状，那把每门课串一串，岂不是一天到晚就在睡觉？一天里有那么多觉可以睡吗？没有。那只可能是他们晚上没睡觉，全在白天睡了。为什么晚上不睡觉呢？是不是家里有什么难处。
零迹看到这个欲言又止就很烦，接下来肯定是一堆长篇大论，他并不想听，立即接了下去：“家里没问题，我们会改的。”
张涛犹疑地看了两人一眼，但还是选择相信一次，毕竟也是优等生：“好，既然你们知道，我也不多说了。你们两个是外省考进来的，换算成我们这的分数，成绩也是数一数二的，老师相信你们自己心里是有数的。”
见零迹不想多说话了，西城奕代替他应了一声：“恩……”
张涛伸手想拍零迹的肩，与学生拉进一些距离，不料零迹不动声色地往后靠了靠。张涛的手尴尬地在空中顿了会，继而拍了拍一脸笑意的西城奕：“行了，那去上课吧。下节物理课，好好听课。”
“哎零迹，你真打算好好听课了？”西城奕和零迹并肩走回教室。
零迹看了他一眼：“你还没睡够？”
西城奕摸了摸下巴：“差不多吧，但还是有点不习惯。”
零迹淡淡道：“差不多得了。再睡下去真被人当猪。”
西城奕不情不愿叹了口气：“行吧。”
两人说完就到了教室，物理课已经开始了，砸醒零迹的书还静静躺在地上。零迹顿了两秒，这才弯腰捡了起来，随意翻开来看。看了一会，他偏过头去。慕汐正支着下巴认真看着黑板，头顶的风扇嘎吱嘎吱地响着，将她的刘海吹偏了，慕汐无意识地抬手理了理。然后她感受到一股视线，似乎已经停留了有一阵。
她回过头，看到零迹对自己挑了挑眉。
“……”有病吗这人，不睡觉了开始盯着人看？
慕汐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再看自己，然后回过头继续看黑板。没想到那股视线根本没有撤回去，反而愈发明目张胆了.
“……”慕汐被盯得无法集中精神，她从草稿纸上撕下一张小纸条，写了字朝零迹扔去。
零迹恰巧接住，慢条斯理地打开。
“你能不能别看我。”
寥寥几笔写完，纸条又扔了回来。
“不能。”
看着这欠揍的字，这欠揍的话，慕汐一股火又上来了，她再次看向零迹，如果眼里的火能具象化，估计零迹已经被烧死了。
可惜不行。所以零迹看着她，微微勾了勾唇。
操……慕汐长这么大，第一次碰到这么欠揍的人。脏话差点出口。这句脏话让她想到了零迹刚被自己砸醒的时候，也骂了这么一句。那时他眼中的愤怒绝对不是假的，估计他是真的想把自己揍一顿。所以现在他这是在报复？
想通了这一层，慕汐的火慢慢降了下来。他这是在挑自己的怒气，如果自己真的被他牵着鼻子走了，那不是正中他下怀。这么想着，她把手中的纸团成一团放在一边，等下课去扔，然后忽视右侧传来的灼灼视线，开始认真听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