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吴妈敲门进来时，唐月早就醒了。
她穿着一件米白色的睡裙，简单的款式，漆黑的长发铺在背后，只是看一个背影，清瘦又仙气。
吴妈没看她的脸，低眉顺眼：“二少夫人，夫人请你下去用餐。”
“我知道了。”唐月淡淡一笑。
她的声音很好听，如同珠玉落到盘子里面一般，清脆动人。
吴妈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她已经戴上了面纱，手里握住一把木梳在梳长发，袖口露出的手腕洁白如玉，简直就像是一个玉做的人物。
只是可惜了。
不仅毁容了，还嫁给了名声狼藉的二少。
她走过去想帮唐月洗漱，被她被拒绝了：“你下去休息吧，我一会儿就好了。”
她不知道封家对佣人的规矩是怎么样的，但她不习惯有人一直伺候。
吴妈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二少夫人，你如果不想下去用餐，可以提前告诉管家。”
唐月的手一顿，然后温婉地点了点头：“好。”
吴妈不再说什么，便走了出去。
唐月摸了摸脸，海城的人都知道她毁容了，封家心里也门清，夫人现在请她去吃早餐，约摸着是要给她一个下马威。
她住在封家迟早都是要见面的，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封家的饭厅有一张很大的餐桌，就跟乒乓桌一样大，上面摆满了琳琅满目的早餐，种类很多，但每一样的数量都不多。
她戴着面纱出现时，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到了她的身上。
都不怀好意。
封家人口还算兴旺，虽都住在别墅里，但别墅很大，大家并不是住在一起的，平常更不是一起用餐。
今天，封家的女眷却是来齐了。
坐在主座上的女人穿着一身青花瓷的旗袍，头发盘在了头顶，看起来雍容华贵，就是封振的继室蒋雯玲，她手上拿着一个骨瓷杯，烟雾徐徐升起，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的旁边坐着一个看起来颇为温婉的年轻女人，就是封大少的妻子林柔，林家是书香门第，两家门当户对，生了一个女儿，她和蒋雯玲的关系不错。
不过，蒋雯玲却不是封大少的亲生母亲，封大少的母亲是封振的原配妻子，早就去世了，封振就和自己的秘书蒋雯玲结婚了，并且生下了封三少和封四小姐。
这里面身份最尴尬的就是中途找到的封邪。
传言，蒋雯玲待人和气，是个有名的贤妻，也不知真假。
唐月面不改色地走了过去，坐在了餐桌剩下来的空位上。
“这就是二哥娶回来的妻子啊，看着不怎么样啊，真不知道二哥是怎么看上的。”
一个轻蔑的声音响了起来，封钰洁喝了一口粥，不屑地看着唐月。
这就是封家的四小姐，她的容貌五分像蒋雯玲，不同于蒋雯玲的淡然，她锋芒毕露。
唐月像是没听到她的话，自顾自地盛了一碗海鲜粥。
封钰洁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骄横道：“你戴着面纱做什么？把面纱取了，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子？”
“听说你毁容了，也不怕吓到我们。”
唐月开始往自己的盘子里面夹点心，灌汤包，蔬菜饼，烧麦……
封家的早餐就跟自助餐厅一样，全都做得精致可口，她每样都夹了一点。
唐月声音淡淡，点头附和：“是啊，怕吓到你，所以才戴着面纱。”
闻言，她丝毫没有摘面纱的打算。
封钰洁皱了皱眉头，不满道：“让你摘就摘，哪来这么多废话，长得这么丑，也不知道怎么勾引我二哥的。”
她说完，就弯下腰，伸长手要强行去摘唐月的面纱。
都知道唐月就是一个丑八怪。
她要让唐月抬不起头来。
指尖擦过唐月的发丝，摸到了空气。
竟然被躲了过去。
唐月居然敢躲？
封钰洁愤怒地站起了身，她气势汹汹地朝唐月走了过去，要给唐月一点颜色看看。
唐月正好端起一碗粥，她蓦然看到封钰洁，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四小姐，等等……”
话音刚落，封钰洁已经不耐地把手伸了过去，她今天非要看看唐月的尊荣，唐月只好往后一躲，也不知道是有意无意，她把那碗热粥挡在了面前。
封钰洁便推翻了那碗粥。
“啊……”
一声惨叫声传来，封钰洁养尊处优的手被烫红了，还起了几个小泡。
“唐月，你疯了吗？”封钰洁惨叫道。
蒋雯玲的脸色一变：“还不扶钰洁去冲冷水，把家庭医生也请过来。”
吩咐完后，她眯眼打量着唐月。
唐月今天穿了一件水绿色的长裙，轻薄的质感，高领，九分袖，将她包裹得严实，非常低调。
此刻，她的裙子湿了一块，粥洒在了她的裙子上，但更多的都泼在了封钰洁身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的脸上都是歉意，看上去手足无措。
四小姐受伤了，餐厅里一片兵荒马乱，没有人理会唐月的道歉。
蒋雯玲心里气愤，等医生过来帮封钰洁包扎好伤口后，她才又恢复到了平静，声音温和道：“唐月，你就把这里当成你家，不要太拘束了。”
唐月点了点头，脸上依旧有些不安。
蒋雯玲瞧不上她，脸上却越发温柔：“钰洁这孩子都是被我惯坏了，但她心思不坏，不会计较这件事的，你不用担心。”
明明是封钰洁的错，她却淡淡揭过了，还说封钰洁不会计较。
“你怀了孩子，可要多吃一点，不然营养跟不上，快吃吧。”
“好。”
唐月没有错过蒋雯玲眼中闪过的阴沉，她是封钰洁的亲生母亲，封钰洁欺负她的时候，她一直都没有说话，想必就是默认的。
如今，她让自己吃饭，也是想让自己摘下面纱，跟封钰洁出气而已。
餐桌上其他亲戚只是冷眼看着，没有任何人帮她。
唐月取下了面纱，她脸上涂了一层药膏，药膏就像贴在她的脸上一样，跟面膜差不多。
她又重新盛了一碗粥，缓缓地喝了起来。
蒋雯玲皱了皱眉，本来以为会看到一个疤痕交错的丑女，结果却让她很失望。
她使了一个眼色，周围便有封家的亲戚暗里讽刺她。
唐月却油盐不进，好像根本没听懂，看起来乖巧至极，她吃得很香：“蒋夫人真是好人，早餐也很好吃，都很符合我的胃口。”
蒋雯玲：“……。”
还有这种单纯的傻白甜。
吃饱喝足后，唐月起身便要回到房里。
“唐月，你以为今天的事情就这么算了吗？你把我害得这么惨，就想一走了之。”
封钰洁的手包了好几层，她明天有场钢琴演奏会都不能参加了，全都怪唐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