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城外，大雨滂沱。
乱葬岗下的石洞里，篝火跳跃，一群人高声欢呼，刀枪剑戟碰撞出火花，庆祝他们终于带回来一只猎物。
女娃被高高吊起，耷拉着眼皮，好像随时都会死掉。
不远处，少年撑着伞，深不见底的眸子遮掩在雨帘下，毫无波澜的看着。
良久，他嗤笑一声，“这就是你说的好苗子？”
萧凤梧看了眼身后的人，眼神冷厉，嗓音清冷，“清风，你越来越让本殿失望了。”
“殿下！”
清风垂眸，他是知道殿下挑人的标准的，“来都来了，殿下不妨再看看，兴许，殿下会有意外的收获。”
“就那个半死不活的样子吗？”
萧凤梧蹙眉，看向山洞中准备大快朵颐的众人，又看了看被吊起来不知死活的猎物。
他冷笑一声，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几乎毫无逆转之法的境况，还有必要看吗？
在他看来，那个女娃必死无疑。
清风见他这个表情，就知道在他心里，这个女娃已然无救。
“殿下，这个女娃和别人不一样，看到最后，您一定不会失望的。”
萧凤梧自记事起，清风就在他身边了，对清风，总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平时，死士营的的人几乎都是清风在找，之后带给他过目。
但这次，清风没有把人带回去，反而是把他叫出来。
他也生了好奇心，想看看是什么人，竟然能得清风另眼相待。
说实话，他有点失望。
这个女娃除了年纪小之外，他没有看到任何可以利用的点。
但正如清风所说，来都来了。
呵！不过是看着她被人剔骨削肉，食血煎肠，那便多看几眼吧！
看着萧凤梧渐渐有了耐心，清风心中欢喜，便将自己所见之事说了一遍。
“殿下，一个月前，这个女娃也被人如此对待过，属下那时也以为她死了，可属下却亲眼见她杀光了所有的人，放干了所有人的血，她拼命的样子，像条疯狗。”
萧凤梧目不转睛的看着山洞里，不动声色的把清风的话听进耳朵。
这话好像是说她，也好像是说他。
转瞬间，他发现被吊着女娃睁开了眼睛，篝火旁，那群人磨刀霍霍，显然是准备动手了。
刀光和火光相应，极热和极寒碰撞。
不料，吊着的女娃眼睛危险的眯起，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突然间，绳索断裂，女娃纵身一跃，骑到一人的脖子上，刀光闪过，血腥弥漫。
血色和火光更配。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可置信的落在那一抹瘦小的身影上。
女娃面黄肌瘦，头发枯黄，浑身脏污，手上的刀在滴血，她在诡笑。
这是刚才吊着，他们以为已经死掉的女娃。此刻，正舔舐着刀尖的血迹。
不过呼吸之间，所有人都反应过来。
可惜晚了。
只见女娃怪笑着，像猴子一样，跳到另一个人的肩膀上，俯身，咬下一块生肉，嚼巴嚼巴，吞之入腹。
“快，杀了她！”
山洞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惊恐声。
不远处，清风看到山洞里上窜下跳的女娃，坚定道，“殿下，属下有预感，她就是您要找的人。”
萧凤梧心里也十分惊讶，但面上不显。
目光锁定那个小小的身影，看着她爆发出巨大的能量，他还想看看，她的极限在哪？
当然，如果没有达到他的预期，他一样不会将这个女娃招进死士营。
山洞里，女娃完美的解决完所有人，站在一堆尸体中间，阴森森的看向雨幕后的少年。
女娃嘴角上翘，像是画本里的魔鬼，看着尘下的凡人，露出她邪恶的本性。
萧凤梧有一瞬间的心悸。
好犀利的一双眼睛。
但愿不会让他失望吧！
他持伞转身，吩咐清风，“是不是好苗子，还有待观察。”
清风闻言，便知是萧凤梧松口了。
迅速朝女娃看了一眼，“属下一定会让殿下看到想看的。”
萧凤梧鲜少回宫，大多数时候，他都宿在别苑，但这晚，他竟是冒雨回了寝宫。
回到晨英殿，他遣退宫女太监，进了卧房，他打开暗门，虔诚的点三根香插进香炉。
昏黄的灯光下，他半张脸隐在暗色里，眉间隐现伤痛。
站立良久，不知怎的，竟是落了眼泪。
“母妃，儿子好像找到那个人了。”
“可儿子不知道，她是否愿意困守在这吃人的皇宫。”
终究无人应答。
少年长长叹息，香尽之时，他退开，关闭暗门，和衣躺在床上，一夜未眠。
……
第二天依旧没晴，雨一直下，如瓢泼，如盆倾倒，密集得让人花眼。
死士营的训练基地是一处险地，悬崖密林，毒蛇野兽，一不小心，将尸骨不存。
萧凤梧看着争先跑进密林的孩子，他以为那个女娃不会来，不想，她不仅来了，看起来还十分兴奋。
似乎，她很喜欢这个环境。
只是不知，到底是里面的毒蛇毒些，还是她更毒些。
“殿下，这批人里，最后只能活一个人，属下猜，最后一个活着出来的 一定是那个女娃。”
这批人里，每个人都想活下来，但他只看好那个女娃。
只有她，眼睛里渴望活着。
“但愿如此吧！”
萧凤梧只是淡淡一语，对于他来说，谁死谁生并没有那么重要。
于他而言，死士，终归都是要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