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公公守在这破落的宫殿已经快三十年了。
这些年，他看着繁荣的宫殿一天天的衰败，在衰败中又强撑风雪。
看那雪中的人走了一拨又一拨，宫里老人已经死得差不多了，也只有他一把老骨头日日候在这里。
风烛残年，终究是不中用了。
“老人家，你似乎是在等我。”萧锦提着酒坛，居高临下。
戚公公起身，推门进去，夜晚的宫殿更加的凄凉。
关上门，萧锦打开酒坛，拿出两个碗，各斟一碗，“老人家，天冷，喝点暖身。”
戚公公一口而尽，放下碗，才说，“皇宫从没人敢提及幻花蛊，你是第一个。”
“可能我不是这座皇宫里的人吧！”萧锦说完，又倒了一碗，“老人家既然是特意等我，想必是已经准备告诉我了。”
气氛沉寂了许久。
只有雪花簌簌落下的声音。
萧锦没有开口打破沉寂，良久，戚公公才说，“这事儿，得从二十多年前说起……”
二十多年前，无月有一隐世家族，家族中人不问世事，但对于小辈的教导绝对比外面任何世家都要严厉。
但小辈中难免出个惹眼的，一天到晚的惹事，一心只想去看外面的世界。
终于有一天，惹眼的年轻人终于逮着机会跑了，追出来的管事也被他连拖带拽的带到了外面的世界。
这是个怎样的世界呢！
有他们没见过的繁华长街，他们没有吃过的食物，和长辈口中的那些形形色色的人……
太多的新鲜东西，迷了二人的眼睛。
“老戚，你看看，看看，这么好玩的地方，怎么就被我爹那个老顽固说得那样恐怖。”云谦一边走一边抱怨。
戚公公那时还有名字，叫戚路。
戚路跟在自家公后面，小心得劝说，“公子，咱们还是回去吧！要是被老爷逮到，老奴要被打断腿的。”
当然没这么严重，但只能往重了说，才能把自家公子哄回去。
云谦才不听，“老戚，你就诓我吧！我爹那人刀子嘴豆腐心，他才不会打你。”
“要打也是打我，反正都要挨打，那玩累了回去，挨打的时候也不至于觉得亏。”
戚路还想劝来着，但自家公子对什么都新鲜，一下子就钻到人群里去了。
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时候，街上热闹得很。
戚路也是第一次跑出来，他和公子很快就被人群挤散了。
他心想，完了。
这回把公子弄丢，真的要被打断腿的。
自家公子虽然是个惹事精，但老爷和夫人还是很爱公子的。
这要是丢了，不得要她半条命啊！
他心急如焚，在人群里挨着找。
一连找了好几天。
好消息：他找到了。
坏消息：他身边跟着两个女子，一个男子，三人看起来都气度非凡，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公子。
戚路心道，真完蛋了
老爷之所以隐世，为的就是不掺和到世家的纷争当中。
公子这是踩着他爹的老命在蹦跶。
正当他想着该怎么把公子骗回家的时候，他家惹事精公子蹦蹦跳跳的来了，“老戚，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月华和月襄两位公主，这位是萧兄。”
戚路一听，完蛋了。
怎么还招惹了两个公主呢！
倒是这个萧公子……无月并没有姓萧的世家，看长相，也并非无月之人。
“见过二位公主和萧公子，我家公子不懂事，给三位添麻烦了。”戚路一边说，一边去拉自家的惹事精。
奈何惹事精压根看不懂眼色，“老戚，你不用这么客气，二位公主很平易近人，萧兄更是宽厚，你这样，倒让他们不自在了。”
他们自不自在戚路不知道，但他真想找个洞钻进去。
自家公子这自来熟的样子真不怎么睿智，反而蠢萌蠢萌的。
萧玄倒是一副云淡风轻，“萧某和云公子一见如故，确实无需客气。”
“就是就是，相逢即是有缘，说多了反而显得生疏。”月华说。
月襄年纪最小，也跟着说，“姐姐说的是，我们能认识云公子，也算是缘分。”
云谦的耳根出泛起红云，这一幕刚好被祁路看到。
这回真的完了。
自家公子这是要开花了，这可怎么好。
祁路只觉头疼万分，他都不敢想，自家公子会变成什么样？
此后三月，云谦依旧没有想要回家的觉悟，反而日日和月华，月襄，萧玄三人混在一起。
戚路看得出来，自家公子动情了，喜欢那个叫月襄的公主。
这日，云谦去街上闲逛，买了一支珠钗，“老戚，你说阿襄会喜欢吗？”
戚路无疑凝噎，他一辈子叶也没成个家，他哪里知道。
再说了，月襄公主都不喜欢你这个人，你送的东西应该也不喜欢吧！
他又不好打击自家公子，只好婉转的说道，“公子，男子送女子东西，会被误会的。”
“没有误会。”云谦说，“我就是喜欢她，想送她东西。”
戚路没有想到自家公子能说得这样直白，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心里想着，也许，他撞了南墙就会回头了。
戚路还说是没忍住，问道，“那月襄公主喜欢公子吗？”
云谦愣住，显然他也在想这个问题。
很多时候，他都发现月襄的眼神不对，但那不是看他的。
但没有关系，只要他喜欢她就好了。
喜欢她是他自己的事，他没有理由也要别人一定喜欢他。
戚路自知劝不住，便也不劝了。
但当天，云谦去见月襄公主回来后，情绪一直低落。
他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谁也不见。
一直到第三天的时候，月华公主来找他，两人发生了争吵。
戚路也不知道两个人在吵什么，只是过了很久，月华公主离开。
平静的日子又过了半年，无月女帝薨。
遗旨昭告天下，月华公主即位。
只是再见，座上之人却是月襄公主，那时，她已是无月女帝。
“哦，如此说来，你们家的惹事精公子是那个时候入宫做皇夫的。”萧锦也挺好奇。
戚公公摇头，“不过是一厢情愿的男君罢了。”
萧锦不解，“为何这样说？”
戚公公叹息一声，“唉，因为那时的月襄女帝身中幻花蛊，而月华公主最后一次见公子，便是为了告诉公子此事。”
“之所以发生争吵，是因为如此阴毒的蛊虫，正是月华公主所下。”
“但我家公子却觉得，都是因他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