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笑令人毛骨悚然，明明是艳丽明媚的一张脸，那一双明亮的眸子酝酿着的却是一丝压抑着的情绪。
那是冷肆的酷虐。
在笑容的掩映下，仍然禁不住飘出几丝寒星。
严乐不禁打了个冷颤。
今日，她不该来的。
不该出现在长公主府，不该出现在萧锦面前，平白给了她理由惩治裴公子。
裴公子本就艰难，如今还要雪上加霜，不知道心中该如何挣扎。
心中想着，一丝愧疚涌上心头，严乐竟直直朝墙上撞去。
“皇命在前，严小姐是想把严老太爷送上邢台吗？”萧锦没有阻止，冷冰冰的开口。
透着冷冽的寒意的声音终于让严乐的神智清醒了几分，猛的收住脚，还是撞在墙上。
女子皮肤白皙嫩滑，依旧留下一片腥红色。
“敢问殿下，臣女要怎么做，才能让殿下满意！”语气听起来很平静，但萧锦还是听出来了里面的隐忍。
可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份隐忍就变得脆弱又可笑。
好像萧锦逼她似的。
“严小姐，你说这话，本宫是十分不赞同的。”
萧锦勾着一缕青丝，在指尖打着转，“你一来就跟给本宫奔丧似的，本宫随口一说，你又说自己有罪，要本宫罚你，可本宫满足你的期盼了，你又闹自戕，你说说，咱俩到底谁为难谁呀！”
“你想要什么？或者是求什么人？大可直接说了，本宫看在严老太爷的面子上，直接给了你便是，可你……”
“嗐，你不说，本宫怎么知道你想要什么？”
严乐终于才算是领教到萧锦的可怕，她艰涩的咽了口唾沫，“臣女，臣女……”
“你是自己滚，还是本宫叫人丢你不去。”萧锦十分不耐。
眼里闪过一丝狠戾而又兴奋的笑容来。
“臣女告退。”
严乐不敢再看萧锦，瞥了眼裴襄，匆忙行礼后，就逃也似的退了出去。
……
傍晚时分。
长公主府正殿，严照端着茶碗，茶凉了，他也没喝。
“严老太爷不会是喜欢本宫这里的茶碗吧！很不幸的告诉你，只有这么一套，多的实在也匀不出来。”萧锦笑着打破僵硬沉默的气氛。
严照回过神，端正的坐着，“不怕殿下笑话，老夫确实看得着迷了。”
萧锦抿了口茶，“到底是看茶碗着迷了，还是看权势迷了眼，严老太爷应该比本宫更清楚。”
严乐刚走，严照就来了，比她想象的快了一点。
严照还真是爱惜这个孙女，爱惜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真是让人羡慕呢！
见萧锦直入主题，严照放下茶碗，神色严肃，“不知老夫可与殿下做笔交易。”
“买卖有赚有赔，先说好，本宫不做赔本的买卖。”萧锦那漂亮的脸蛋带着几分严肃，“还要看赚多赚少。”
严照起身，从袖袋里取出一份账册，“赚不赚，殿下要看过才知道。”
看着青灰色的账册，萧锦的脸色沉了沉，推还给老太爷，“这东西本宫有的是，严老太爷要是喜欢，本宫可让人抄个百八十本的送到府上，反正也不值钱。”
严照的脸色当即就变了，这可是朝中一些官员贿赂丞相的账册，她竟然看不上。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豁出性命才敢把这东西拿出来的。
见严照不信，萧锦让雁裳拿了本一模一样的来，“严老太爷不妨看看，看一下是不是一样的。”
她笑着，让严照内心不安。
翻看过后，那种不安越发的强烈。
“怎么样？”萧锦问，“老太爷还有没有别的筹码，如果有，咱们继续交易，如果没有，恕不远送。”
言下之意，若是没有能让她满意的条件，那本宫也帮不了你。
这笔买卖也甭做了。
严照收起账本，叹息一声，“老夫有个问题……”
严照还没说完，萧锦就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如果不知道该不该问，就别问了，一般问这样的问题本宫都不喜欢，也不会给答案。”
严照被噎了一句，半晌，才憋出来一句，“殿下实乃真性情。”
“你直接说本宫不通人情世故好些，那些咬文嚼字虚伪的恭维就免了。”除了萧怀笑，萧锦不想给别人面子。
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她厌烦了。
严照脸色一僵。
这么油盐不进的，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萧锦可不等他酝酿情绪，“老太爷可还有别的筹码？”
严照微微醋眉，脸色更僵了。
心头暗自琢磨着，萧锦那么隐秘的账本都能抄录，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她想知道的又是什么？
若是筹码小了，赚不了多少，她肯定不愿意。
要是太大了，他又怕萧锦吞不下去。
真是难选。
“送客。”萧锦道。
严照立马站起身，“等等。”
萧锦闻言，定定的盯着严照，“老太爷，有更好的东西了？”
快说啊！
“有。”严照做了一番思想斗争，沉下双眸，豁出一切的态度。
“是什么？”
“粮仓。”
……
“十座粮仓，臣相的野心已经大到这这种程度了？他还真不怕东窗事发？”
直到严照走了许久，流灭没忍住吐槽，十座粮仓得装多少粮食。
那得是从多少老百姓的嘴里抠出来的。
“私造兵器他都敢，还有什么不敢的，粮仓的事对于丞相来说就是小事，就算哪日被陛下知道了，他也有理由圆过去，而且，就算陛下知道他撒谎，也不敢拿他如何？”雁裳道。
萧锦表示赞同，“没错，若是陛下发现，他大可编造理由，诸如为百姓，为江山社稷之类，总之，陛下不敢动他就是。”
萧锦才不管他会不会东窗事发，她想的是要怎么做，怎样才能不打草惊蛇的拿走那些粮食。
十座粮仓，要想都搬空，这可是个大大的工程。
还有，这搬到哪里，也是个大问题。
这题，还真是送分又送命。
……
严照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长公主府的，只觉得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像少了魂似的。
“老太爷。”下人上前扶他，被他挡开，“老夫还没老到要人搀扶的地步。”
他抬眼看了一眼长公主的门头，沉沉的叹息一声，上了马车，“走吧！该回去给乐儿准备嫁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