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鱼对于昙生来说不要太简单，他再一次下水后，不多会儿就又捉了一条鱼上来。
这条鱼有十几斤重，竖起来比小孩子都高。
于是，陈大娃陈二娃与小伙伴们高高兴兴抬着鱼往乡里走，一路收获无数羡慕惊叹目光。
刚到乡街，就有几人围上来，纷纷询问鱼怎么卖。
陈大娃他们没有秤，但带了家里的厨刀，跟他们说按截卖。
三毛钱一段鱼肉，不带还价。
“给我剁一段。”
“我也要一段。”
“这里，从这里剁。”
几人纷纷买了一块或两块鱼肉，用草茎穿上，拎上就走。
一条大鱼被剁成十几段，最后全部卖出，得了四块多钱。
昙生拿了四块，其余留给陈大娃他们。
几个少年高高兴兴往回走，昙生则留在乡街闲逛。
此时的乡集没几户做买卖的，人们买东西都得去供销社。
但供销社的东西需要票据，没票的话，即便有钱也买不了什么。
昙生也不准备买，只转一圈就一个人往回走。
走到半路，从农场仓库取出一块青色棉布衣料。
回到赵家，昙生将怀中布匹交给吴梅，请她帮自己做两身换洗衣裤。
吴梅很是高兴，接过布匹摸了又摸。
小孩子做衣裤用不了多少布，而这块料子足有一丈长，宽幅达三尺，能余下好多呢。
没两天，昙生就穿上吴梅给他做的衣服裤子，一身是短衫短裤，还有一身是长袖衣裤。
他没说什么，当即就换上短衫短裤。
毕竟现在是夏季，自己穿短衫也凉快许多。
没多久，队长给昙生报上户口，取名赵生。
昙生放下心，开始琢磨以后的生活。
只要有了明面上的户口，以后无论到了哪里都有了身份。
不过，他还是想回凤县王家庄看看。
已经过去十来年，也不知爹娘与大哥他们怎么样。
柳桂花估计已经八十多了吧，还有金宝，应该也有四十岁了。
终于，在某天，昙生悄悄离开这个村子，前往乡街。
乡街每天都有一辆大巴车开往县城，只不过五六点就发车，下午才回来。
昙生赶上这辆大巴，付了三毛车费，经过两个小时的颠簸，终于到达县城。
他又在县城车站转车，往凤县方向而去。
等到下一站，便在车站睡一觉，继续转车。
一连转了好几趟车，终于到达凤县县城。
昙生第一时间去自己的宅子看望宋老伯，结果有人告诉他，宋老伯身体很好，被送进敬老院了。
于是昙生又搭上清水乡的大巴，在傍晚时分到达清水乡。
这处集镇还是老样子，过去十年依然没什么变化。
昙生一步步往王家村走去，越临近越是忐忑。
天已经很黑了，路上没有行人，昙生索性运用速度，几分钟就到了村口。
刚到村口，就有狗叫了起来，叫的非常凶猛，但它们却不敢靠近。
昙生走到自己门口，有些不敢敲门。
院门还是原来的院门，只是更加破旧。
屋里似乎有人说话，但声音很小，但昙生听出是爹娘的声音。
昙生闭了闭眼，拍了拍门。
“谁啊？”有人出来询问。
昙生没吱声，只是依然拍了两下门。
有人颤颤巍巍走过来，打开院门，当看到一个几岁小男娃时，愣住了。
这个孩子看起来很是眼熟，但她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你是谁家孩子？”柳桂花问。
昙生仰头望向柳桂花，只觉得心里酸涩。
他这个娘已经很老了，满头白发，腰背已经微微佝偻。
不过精神看起来不错，身体还算健朗。
昙生呆呆说了一句：“阿婆，我迷路了，找不到家了。”
柳桂花一愣，眉头皱了皱，迟疑好久，还是将昙生拉了进去。
昙生进到屋里，就见家里人都好奇围过来。
有老爹王大贵，还有两个十几岁年轻人。
他们喊柳桂花为奶奶。
“奶奶，这是哪家孩子？”十六七岁的少女问。
十四五岁的少年过来摸摸昙生脑袋，笑嘻嘻道：“你怎么跑到咱家来了，你爸妈打你了？”
昙生大概猜出两人是谁，默默拨开他的手。
估计他俩是大哥家的两个孩子，看他们穿着，不像常年在乡下生活的，有可能回来过暑假。
柳桂花给昙生拿来半块饼子，“吃吧。”
昙生接过来，边小口吃着，边回答他们的询问。
当问道叫什么时，昙生小声道：“大名叫赵生，小名昙生。”
柳桂花与丈夫顿时呆住，反复打量面前男娃娃，越看越心惊。
这个娃娃，真的很像自己的儿子。
柳桂花忽然哽咽了，一把抱住昙生问：“你你爹妈叫什么？”
昙生想了想，说：“爹姓王，妈妈不知道。”
“你不是叫赵生吗？怎么又姓王？”王大贵不解。
昙生：“我跟养父姓赵，其实我姓王。”
“那、那你生父呢？”王大贵激动地问。
“死了。”
“死了？”柳桂花抖着嘴唇又问：“你爹…他、他多大年纪？”
昙生眨眨眼：“他死的时候二十五岁。”
柳桂花忽然泄了气，一屁股坐在板凳上。
自己到底在期盼什么呢？她亲手为儿子收尸的，那脑浆都是她亲手捧起来的。
可…万一儿子在外头留了后，之后生下小孙子…
柳桂花看向昙生眼神忽然火热起来，问：“昙…昙生，你为何来我家？”
昙生想了想，说：“我走累了，想找点吃的，就到这里敲门。”
柳桂花一手抹眼泪，一手拉着他打量。
真的太像了，简直跟二儿子小时候一模一样。
“来，跟奶奶到灶房来，俺给你煮碗面吃。”
柳桂花牵着昙生去了厨房，又叫老伴烧火，她和面做面疙瘩。
又拿出两个鸡蛋，打在面疙瘩汤里。
昙生捧着比脑袋还大的面疙瘩汤，慢慢吃着。
柳桂花慈爱地看着他，还一个劲问他够不够。
昙生点点头，努力将这一大碗面疙瘩吃了下去。
吃完饭，老爹王大贵带着他去洗脚洗手脸，还问了他很多问题。
昙生捡能说的说了，其他一问三不知。
最后，昙生还知道那两孩子的情况，原来真的是大哥的儿女，一个叫王建兵，一个叫王爱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