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从寺庙回来，其乐融融地和家里的人吃了一顿饭，精神了不少，和众人说可了一会儿话，便累了摇摇手。
走的时候目光落在了他身上，凌温庭为维护颔首，身后是镂空雕花的窗户，依稀可看见夏天的景致，幽静寂冷。
他看了一眼在院子和软软玩闹的温染霜，眸色氤氲在一片茶色的雾气中，清冷破碎，便径直去了佛堂。
老太太颤巍巍地抽出三根清香点燃，旁边的颜姐随即插入香炉，看了看身后跟着的来人，便退出关好门。
佛堂里一片寂静，烛光摇曳在他的眉骨，清冷修长的指尖划过佛珠，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端正儒雅，眸色幽深。
老太太捻着佛珠，看着香烟袅袅升起，浑浊的眼珠仿佛有了几分清明，发出了一分久久的叹息。
将佛珠放在桌上，翻动着寺庙带回来的佛经，几分清静祥和的气氛，“霜丫头想起了一些是吗？”
凌温庭的目光顿了顿，微微颔首，烛火的阴影落在他墨色的衣角，他在桌上饮了几杯清酒。
“她和封姝相认了，也想起失忆之前的一部分记忆，她母亲也是造成她失忆的一部分原因。”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这丫头生来就不受烟婉待见，也不能喝怪她母亲，毕竟当年燕家…哎，不说了。”
“你那边查案的事情怎么样？还有温家无论如何尽量保护周全，这京北圈里的脏事不少。”
男人的目光冷冽了几分，看向佛堂中央供奉的牌位，“父亲当年背着恶名含恨而终走了，遭受到燕家，谢家，温家的背弃，最后见面只有温期南。”
“阿庭，你太执着了，这件事情一开始就停止不了，母亲只希望你们平平安安就好。”
那肆意燃烧的烛火，混合着黑色的烟气，倒映在男人的眉宇里，“凌家从祖父那代起，立身于天地，正直浩气，敬仰于神明，在这世家里独善其身，所以命运使然。”
老太太捻着佛珠，慈祥地笑了笑，“前几日，你父亲来我梦里说是他见过你媳妇了，你要好好待她。”
“只是你准备怎么办应对谢家那边提议你和燕家小姐的婚约？燕震天当年和你父亲交往的时候，你父亲都倒在他手上，会长之位才落在那人手上。”
手上的佛珠顿时掉落在地上，他回神片刻，嘴角勾起几抹凉意，“婚约？他胃口倒是挺大，母亲恐怕和他见过了。”
老太太目光暗了暗，“他想促成你和燕礼婉的婚事，自然要找我，当年害了你父亲甚至婉婉，如今凌家自然经不起折腾。”
“他恐怕忘了阮阮的身份？”男人冷笑了几分，前不久那人还提起了婚书的事情先约定好，等他退出商会会长的身份。
他顺着二楼的佛堂看到院中的她，眉目潋滟无比，身后蓝白的绣球花迎风起舞，绯红的笑脸。
“你们如今过得好就行。”背后传来老太太一声浓重的叹息。
突然她向门口走去神情有几分着急，他随即出了门向楼下走去。
温染霜拿着手机，听着电话里面的吵闹声，眉目之间的冷色暗了下去，“先送人去医院，我一会儿到，还有这件事先保密别让公司内部的人知道。”
男人的目光清冽几分，似有不明看向她，“出什么事了？”
她目光冷了几分，嗤笑了一下，“有人坐不住了，我同事自杀在医院，所以我现在必须过去。”
“我让阿鸣送你过去。”他握住她的手腕，“车里有衣服你带着，晚上早些回来，我等你。”
她脸色红了红，点点头就径直往门口走去。
*
文雅楠在医院门口等了许久才看见她来，小姑娘一向被保护地很好，眼睛泪汪汪地，“清清喝药了在家里，今天还是我临时去看她。”
她目光冷了冷，景清清的性子一向开朗并不是想寻短见的人，她突然想起了前几日她哭的场景。
等到她看到人的时候，小姑娘在急诊的床上躺着，护士正在下胃管，她的指尖微微蜷起几分，脸色发白，抓住一个护士的手，“护士小姐，我…我妹妹怎么样？”
护士看了看来人，脚步加快，递给她一个单子，目光打量了来人，“病人还在抢救中，不过没啥生命危险，你先去交费。”
温染霜点点头，脚步有些虚浮，她扶着墙边走，文雅楠想去扶她，她摇摇手，浑身冰冷地躺在墙边，目光像凝固的霜雪一般，“你送她来的时候，她旁边有没有什么东西？”
文雅楠点了点头，将手里的录音递给她，她一眼认出这是她的手机，戴上耳机才听到了对话的内容，果然是那两个人，她没想到将手伸到自己旁边的小姑娘身上。
“你去守着清清。”她的声音染上了几分冷意，目光暗了暗下去，文雅楠点点头。
文雅楠神色暗了暗，拿出手机给那个号码发了一条短信，毕竟是他喜欢的人。
当时那一幕，她的头开始晕眩起来，似乎有点熟悉，也是医院的一幕，只是她明明恢复了记忆，但总觉得缺些什么。
她刚准备起身去交费，医院的长廊幽深无比。
这大千世界，有人在纸醉金迷，有人外面勉强温饱，原来人和人差了那么多的台阶。
她突然记起了那日他的话，这金钱遍地的地方，底层的人也是往上爬而已，她叹了一口气，想起祖父的家训“德之为本，柔以为人。”
世家最重本心，可惜她这些年还是心软，甚至忘了一些关于他的回忆。
步履有些不自然，有些摇摇晃晃，指尖划过墙壁传来一丝凉意，有些晕想找地方缓缓，苦笑几分这具身体越来越不行了。
“喝杯水。”有人递给了她一杯水，落在她眼底是一双黑色发亮的皮鞋和白大褂。
“先生，那是谢医生吧，上次太太发病我们在医院见过。”叶泽提着食盒跟在刚出电梯口的凌温庭身后。
“谢先生是世家中难得没有从商的人，唯独可见。”
凌温庭目光看了看他，冷嗖嗖的刮了他一眼，他伸了伸脖子，尴尬一笑。
“你最近太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