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索性脱掉软的拖鞋，拿了睡衣，径直去浴室洗澡，玲珑有形的身材在磨砂玻璃上，勾勒出美好的曲线。
雨后的夜晚格外地沉静，空气也湿润了几分，那客厅周围的灯一盏盏亮起，斑驳的碎影透过树叶的缝隙投射到地板上。
周围一切很静，她索性将从绍兴带来的茶炉找出来，将前几日温家寄过来今年采摘的新茶拿出来，准备试试味道。
客厅没有开灯，她直接点点了几根蜡烛，将茶炉下的小火炉点着，注入山泉水，屋内涌动着一股泉水的甘甜。
茶气迷蒙，小小的火苗在黑夜里格外耀眼，那银白色的小茶炉水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冒着一层层雾气。
小心翼翼地将今年的新茶放在茶杯里，然后注入泉水，用盖闷上，白盖青瓷，素净极了，更是散发着清新朗润的光泽。
“为何不开灯？”喑哑磁性的声音惊醒了她的睡意，她连忙向门口看去。
墨黑的西装革履，眉眼深邃，身后隐约带来一种雨后的湿意，眸子里倒映着点点烛火。
“要不要尝尝今年绍兴的新茶？”她似无意说了，茶气迷蒙了那双茶色的琉璃眸，水汽中看不清她的神情。
“好，我倒是第一次见你煮茶。”他的眸子涌上一层暗色，换了拖鞋便向这边走来。
他坐在她的对面，她周身端正，双腿并拢，侧着看可见良好有致的身形，用竹匙夹着茶叶慢慢放入茶杯，再注入滚烫的水，双手递给对方。
“温家的茶礼果然名不虚传，我倒是第一次见。”
骨节分明的手握着茶杯，轻轻地摇晃着，茶叶清新透亮，隐约透着一股醇香。
他的眸子暗了暗，“煮茶的水应该是山泉水，而且是清晨上山所取，所以水温和味道很适宜。”
温染霜点点头，“大约不差，父亲将今年的新茶托人送来了些，索性今天有时间就尝尝。”
眸色柔和几分，灯光摇曳，眉目清和。
“嗯，倒是在京北，还能尝到绍兴的新茶，托了你的福分。”
他的目光落到了桌上的书，倒是了解她的性子，“古人有秉烛夜谈，你倒是守着烛火在看书，想法不错。”
“今年的茶来得有些迟了，已经不像当年的味道，我最近在读一些文人关于茶的感受，倒是有几分有趣。”
温染霜笑了笑，“文人身上自然身上有一种不同于其他群体的感受，读来倒是觉得有些受益。”
温润的目光暗了暗，对面的人肤质细腻，眸子透亮几分，心境澄静透彻。
“说来听听。”他喝了几口茶，果然名不虚传，茶叶很嫩，将最初的醇香都保留了下来。
“有好茶喝，会喝好茶，是一种“清福”。不过要享这“清福”，首先就须有工夫，其次是练习出来的特别的感觉。”
她的声音清脆幽静，带了一种自然归真的感觉，“最近在读鲁迅先生的《喝茶》，说起来，他的故居就在绍兴，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年少曾经见过。”【1】
凌温庭身体微微后倾，迎着几分烛火，“的确“品茶”心境要透彻，茶香才能入唇，前提是这颗心要是活的。”
她的眸子微微上扬，“年少的时候读鲁迅先生的文章太过于拗口，后来工作的时候却通透了许多，人生就是在鲜活和麻木之间徘徊。”
“我倒不这般认同…”他微微一笑，似乎想起了那时的绍兴之行，眉目沉静幽致。
“茶也是如同人生，所以你认为的未来是什么？”
她愣了愣，一直都是自然而为，倒是从来没有想过，“我倒是喜欢周作人先生对于喝茶的见解，“喝茶当于瓦屋纸窗之下，清泉绿茶，用素雅的陶瓷茶具，同二三人共饮，得半日之闲，可抵十年的尘梦”“”。
说起勾勒出来的未来，她的眸子突然亮了亮，那是他从未见过小姑娘的另一面。
“倒是符合温老的文人风骨，他将你养的很优秀。”
一片夜色撒在两人的身后，烛火摇曳，茶气迷蒙，一切平静而又温馨。
“今日老宅那边托人传话来，说是有绍兴的戏班子来家里唱戏，大家都很高兴，若是无事，我们可以去看看。”
他说了一声，随即又抿了一口清茶。
“好。”她柔柔地应了一声，隐约有些疲惫，就躺入摇椅，有几分昏昏欲睡的感觉。
男人看着她微微眯起眼睛，笑了笑，都说温家最重视礼教，她倒是挺喜欢睡觉，顺心而为。
将她手边的书拿走，很熟练将人抱起，鼻尖闻到清香的味道。
眉头微皱，看来已经洗过澡了，目光落到她的胸口，露出清雅的锁骨。
*
径直上了二楼，将人放进被窝，盖好被子，随即去洗澡。
过了片刻，她感觉身侧的床微微下沉，她直接落入一个清爽干净的怀抱，大手放在她的腰肢上。
“睡不着？”
头顶传来他喑哑隐忍的声音，她眉头微微蹙起，依稀能感觉到紧贴布料下肌肉的紧绷感，她略微明白了几分。
“大约喝了茶，神经有些兴奋吧。”
她尝试想往右边挪挪，腰上的手劲却很大，琉璃眸依旧是淡漠几分，萦绕着几分清冷的倔强。
“乖，别动，否则我们今晚都不能好好休息了。”
随即她面色潮红几分，眉眼低垂。
他感觉她的腰好像有瘦了许多，肤质依旧白皙，“最近没有好好吃饭？”
她倒是有几分心虚，“嗯…有些吃不进去。”
“今日下午去哪里了？叶泽和这边打电话说，你很晚才回来。”
她正好斜靠在他的胸前，眸中是一片沉郁，“出去和柠柠吃了饭，她不是要订婚了，所以选选婚纱戒指之类的。”
“的确，他们两的事情本身就是比较急促，早点准备也挺好。”
她的眸色冷了一些，鼻尖是清淡的清木香，瞥了一眼他的神色，隐约有些疲惫。
“婚纱倒是不要紧，就是女孩子对戒指的选择太多了，反而拿不下主意。”
他点点头，“嗯，漫柠从小对身上的东西要求挺高的，婚礼的确戒指也挺重要，所以慢慢选择是对的。”
“那你觉得她适合什么样的戒指，有没有建议？”她微微仰头，看向他。
“设计这方面我接触不多，戒指还是找一些有名的设计师比较好。”
她安静地躺在他的怀里，“你说的也对，我们结婚的戒指我觉得挺好看，所以你的目光和品味他们应该很信得过。”
他捏了捏她的腰，刮刮她的鼻尖，“专业的事还是要找专业的人，你太高看我了，改天我带你认识下你特别想见的一个人。”
目光沉郁几分，“好，你说的也是，不过只要他们幸福就可以了，彼此喜欢是最重要的。”
“你不相信我？”摸了摸她的头顶，她今夜很安静，甚至有些不自然。
“没有，只是觉得她快要结婚了，时间好快。”
“相信我，阿砚是靠得住的人，在这个圈里，他对漫柠是真心的，一定会幸福的。”
黑夜之中，她隐约眼尾有几分难过，“一定会幸福的，他们那么远的路都走过来了。”
“所以我们也会幸福吗？”很小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地浮动。
“会的，等过阵子我们回绍兴看看，真的想看看你年少待过的地方。”
“晚安，夫人。”他搂着怀里的人沉沉睡去，那茶色的琉璃眸眼尾红了红，呢喃几句，便沉沉睡去。
【1】引用周作人文章《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