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前。
随元翻着从摄影店拿回来的资料，里面有一些关于秦松和客人合照相册。
她把全部合照从头看到最后，无意间抬头瞄了几眼还在接受问询的秦松，
忽然看到了他一个下动作。
右手总是下意识去转动戴在左手腕上的手表。
这代表紧张。
低头再看了看照片，猛地发现了一个细节。
他好像换手表了。
接着，随元放下相册，把里面的照片拿出来，“帮我把这些照片按时间顺序排一下。”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她要干什么，商时序已经接过照片，一张张排着了。
看着合照上显示的时间，她轻声说道，“从三年前就一直戴着这个手表，上次我们去找他的时候也是这个手表。”
怎么没过两天就换了呢？
其他人也听出里面的问题。
商时序沉声道，“有人要他换上的。”
是谁，现场的人心知肚明。
陈沛挑了挑下巴，“那就是说，现在里面那小子说的都是胡话咯。”
如果那个手表真的是那些人强迫他戴上的，一直在背后监听他，他哪里还敢说真话。
随元短暂注视了一会儿，叫来了顾唯帆，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顾唯帆出去后，很快就回来了。
手里还多了一样东西，“给，白先生还说里面的参数都调好了。”
随元把这件事通过对讲机跟审讯室里的两人说了一遍，“你们继续问，我进来一趟。”
傅斯沅诧异地瞟了一眼手表，继续问道，“还记得福利院失火的事情吗？”
秦松心里面大概也知道他们会问这件事，也想好了答案，“记得。”
“详细说说。”
“是临近开学前几天吧，那天——”
门被推开，看到进来的人后，秦松十分惊讶。
这不是那天来找他拍婚纱照的苦命鸳鸯女主吗？
她怎么会在这里？
接下来让还有让他更吃惊的事情。
随元手里还拿着一张纸，【请继续配合询问，不要慌张，我们会帮助你的。】
秦松收回了目光，咽了咽唾沫，继续刚才的话题。
“那天还福利院还给我们这些大孩子举行了开学仪式，满是吃的喝的，玩得也很尽兴。”
谁也没想到，就在狂欢过后的那个深夜。
一场突如其来的诡异大火，吞噬了他们长大的家。
在他说话期间，只见随元把他的手表脱下来，把什么插进了充电口里面。
然后又放在桌上，接着走到一边静静等候。
元辛也看不懂她在干什么，既然陈沛没有阻止，他也不好说什么。
等傅斯沅又问了几个常规问题后，随元再次动起来。
她拿起手表，给了在门外等着的顾唯帆，让他直接拿走了。
“这样放心了吧。”
随元关上门，转身问道，“接下来你可以如实回答我们的问题了吗？”
她目光如炬，身上带着一丝让人不容抗拒的威严。
和那天的苦命鸳鸯好像完全不是同一人。
秦松神情恍然，呆呆地看着她，点点头，“可以。”
他的声音低沉喑哑，“在你们来找我的几天前，我已经知道有人去过福利院了。”
傅斯沅问道，“你怎么知道的？有人跟你说了？”
“王川吧。”随元说道。
秦松抬头看向她，眸底悲凉，“嗯，是他。”
众人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他们两个有联系？
“那天王叔给我打了电话，说有两个人从福利院出来，还向他打听院长的消息。”
一开始他也以为有可能是当年从福利院出来的孩子，直到王川和他说了一句话。
“王叔说那女生和他说她是双马尾，那一刻，我们就知道他们是来调查福利院的。”
“那个女生是你吧。”
随元没有否认，接着反问，“你说你已经很久没和福利院的孩子联系了，怎么连人都没看到就知道我是假的？”
秦松听到这话，眸光黯淡了几分，垂下眼帘。
良久，他动了动嘴，“不是我知道，是王叔知道。”
“他怎么会知道？”元辛问他，王川只是杂货铺的老板。
秦松张了张口，艰难地挤出几个字，“王叔是双马尾的亲生父亲。”
“而且我们怀疑双马尾已经死了。”
现场的人纷纷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不知道是第一个消息更震撼；
还是第二句话让他们更吃惊。
元辛听得云里雾里，双马尾不是孤儿吗，哪来的爸妈？
即使真的有爸妈，那为什么还会在福利院？
而且，王川又怎么确认双马尾就是他女儿呢？
别说是他，其他人脑子也嗡嗡作响，满头问号。
秦松苦笑，“这个问题你们得去问他了。”
随元双手撑在桌子上，眸光一沉，问道，“你为什么会觉得她已经死了？”
秦松眸光微动，眼里闪过不易察觉的恨意。
恨意？
随元冷眸微眯，猜不透为何他会有这种情绪。
“活动解散后，她和我说过院长约了她晚上去办公室，说是有好消息要和她说。”
“在之前我也知道有一对夫妻有意想要领养她，以为院长找她要说的就是这件事，所以没多大疑心。”
“到了半夜，我就听到有人在大喊着火了，吓得赶紧拿上书包往外跑。”
“我们宿舍在二楼，出去的时候差不多烧到门口了，幸好跑得快。”
“双马尾在三楼另一边最靠里的宿舍，火势还那么快会蔓延到那边去。”
“我想着先跑去一楼，然后再绕到后面从外部的楼梯上去找她。外部楼梯每层楼道都有一扇铁门，刚好我那天做值日，钥匙还在我手里。”
“正当我快要跑到后面，有个保安突然在前面跑了出来，知道我的用意后，他也说了女生宿舍那边的人已经全部带下来了，让我赶紧去门口集合，别受伤了。”
“那时候太过混乱，听到他这么说，我理想当然觉得所有人都已经在大门那边了。”
“跑到大门时，看到了门口停放着好几辆小车，有老师看到我，二话不说把我带上了车，还说已经安排好了新的福利院，直接过去就行了。”
“一开始我以为是全部人都暂时去新的福利院，等修缮好了就会回来，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了新闻。”
“福利院没了，之前的小伙伴也不知道被安排到哪里。我也打听过，可新福利院的老师都说不知道。”
“一夜之间，以前所有的痕迹似乎都被那场大火烧掉了，烧得无影无踪。”
秦松深吸了一口气，手指绞着，像是在压抑什么。
“半年后，我被领养了，爸妈对我很好，我尝试和他们提起双马尾，想让他们也把她接回来。”
“爸妈没意见，还觉得很开心，于是去了原先的中学找双马尾，谁知道那里的老师说双马尾半年前已经退学了。”
“我当时有点难过，可后来又发现了问题。如果双马尾和我一样被安排到了新福利院，那也不必要转学，即使转学也有记录。”
“如果双马尾也被其他人领养了，那更加不可能说退学，双马尾成绩很好，当时他们班主任都写了推荐信，让她去重点高中。”
“想了很久，我都觉得双马尾出事了。”
他摘下手腕上的红绳，放在桌上，缓缓说道。
“上了大学之后，有一次碰巧被分到了那边的养老院做志愿者。养老院和福利院相差不远，活动结束后我就想着去福利院看一下。”
“瞎逛的时候走到了宿舍楼后面，在荒草中看到了这条手绳。”
他轻轻抚摸着手绳，“我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双马尾的手绳，她在我面前炫耀过很多次了。”
“我非常不解，手绳对双马尾这么重要，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发现手绳的时候，上面都是泥土灰尘，明显已经掉在地上很久了。
“所以，我又想起了那个保安，我觉得他有问题，但没有任何证据。”
随元看了看那条手绳，问道，“可能是逃跑时过于慌张掉了，又或者是某天不小心丢了。”
“不可能。”秦松很肯定说道，“因为这是想要领养她父母送的礼物，对她来说很珍贵。别说什么不小心了，平时我多看一眼都会被她骂，无论去哪里都会戴着。”
“正当我还想继续看一下的时候，突然觉得好像有人在看着我，为了不引起注意，我还是走了。”
“出来的时候经过杂货铺，进去买水的时候看到了王叔，没想到他居然还在这里，就聊了起来。”
“而且他也看到了那条红绳，还说那条红绳是他送给双马尾的。后来他和我说，其实是他想送东西给双马尾，但不知道用什么原因，就撒了个谎。”
“在双马尾放学去他店里买吃的时候，就说是想要领养她的叔叔阿姨送她的礼物，只是突然有事要离开，等不到她放学，所以让他帮这个忙。”
秦松说得口干舌燥，喝了两大杯水才缓过来。
接着，他说出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
“王叔和我说，后来院长来找他喝酒，喝醉的时候不小心说漏了嘴。”
“那天晚上，被送上车的没有一个女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