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8章 明月照沟渠
彭州三司衙门内，气氛紧张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得知京军即将开拔的消息后，整个衙门都陷入了一种山雨欲来的紧张之中。
赤林城得益于有靖安军帮忙打赢了，那东北之地呢，能不能打赢？
若是打不赢，那整个彭州岂不是又变成了前线？
莫名的慌乱之中，官员们脚步匆匆，相互之间眼神交汇，满是忧虑。
独孤忍则坐在自己书房内，房门紧闭，屋内弥漫着一股沉闷气息。
他手中紧紧握着那封密信，信纸在指尖微微颤抖。
密信上的字迹，如同毒蛇，啃噬着他的内心。
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眉头紧紧皱在一起，额头上渗出细密汗珠，
双眼死死地盯着前方，眼神空洞，又有些迷茫。
许久，他缓缓抬起头，
目光在书房内四处游移，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书房内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熟悉，
书架上摆满了书籍，墙上挂着字画，
可此刻，这些却无法给他带来丝毫慰藉。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书桌上的一方镇纸上，
那是一块精美玉石，雕刻着古朴花纹，
往日里他时常把玩，
可如今，却感觉它无比冰冷。
“真要走这条路吗？”
独孤忍喃喃自语，声音低沉沙哑。
他脸上露出一丝挣扎，内心开始激烈斗争。
一方面，他深知这是大逆不道之举，一旦事发，必将身败名裂。
另一方面，手中权势以及许诺的丰厚好处，又像一个巨大诱惑，让他难以抗拒。
更何况，如今所拥有的一切，
除了自身本事之外，还少不了他们的助力。
“大人，都指挥使司的陈大人求见。”门外传来管家小心翼翼的声音。
独孤忍猛地回过神来，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他迅速将密信藏进衣袖，整理了一下衣衫，深吸一口气，
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些：
“请陈大人进来。”
门缓缓打开，都指挥使司的佥事陈大人走了进来。
他身材魁梧，身着铠甲，神色匆匆。
看到独孤忍，他拱了拱手，径直坐在了他身旁，
“独孤大人，听闻京军即将开拔，你消息灵通，不知此事是否属实？”
独孤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陈大人消息倒是灵通，此事千真万确。
京军不日便将启程，奔赴岳州前线。”
陈大人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此次前去，也不知是何结果，希望能一举获胜...
如今彭州这局势啊，可谓是越来越乱了，
草原流寇四处劫掠，百姓苦不堪言，我等责任重大啊。”
独孤忍表情有些微妙，微微点头：
“陈大人所言极是，我也正为此事发愁，
这不，刚收到几个府衙的联名上书，哭诉流寇之祸。
我看啊，都司得想个办法，保境安民。”
陈大人叹了口气，说道：
“我麾下兵力有限，平日里维持治安尚可，若要大规模清剿流寇，怕是力不从心。”
独孤忍沉默片刻，突然说道：
“我准备给都指挥使司上一封文书，
就说如今彭州内草原流寇肆虐，请求带兵去清理一二，你意下如何？”
陈大人听了，微微一愣，脸上露出一丝犹豫：
“独孤大人，此举怕是不妥吧。
如今京军即将开拔，彭州防务本就吃紧，
若再抽调兵力去清剿流寇，万一有个闪失，如何向朝廷交代？”
独孤忍脸上不动声色，压低声音说道：
“陈大人，你我都清楚，如今局势，朝廷自顾不暇。
紫霄城战事吃紧，朝廷的注意力都在那边。
咱们若能在此时平定流寇，
一来可保彭州百姓平安，二来也能彰显我等功绩。
待战事结束，朝廷必定会对我们另眼相看。”
陈大人听了，神色微微一动，似乎有些心动，但还是有些顾虑：
“独孤大人，此事关系重大，容我再考虑考虑。”
独孤忍心中焦急，但也不好逼得太紧，
他笑着说道：
“陈大人，你是负责彭州内部防务的佥事，
此事还望陈大人尽快定夺，时间紧迫啊。”
陈大人点了点头，说道：
“好，我回去之后，立刻与麾下将领商议，明日给独孤大人答复。”
送走陈大人后，独孤忍回到书房，
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长舒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已经迈出了最危险的一步。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衣袖中藏着的密信上，心中五味杂陈。
他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将会给彭州带来怎样的后果，
但在权势和利益下，他已经无法回头。
......
夜晚，彭州城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偶尔有几声犬吠传来，打破寂静。
独孤忍的书房内，烛光依旧摇曳，
他坐在书桌前，呆呆地望着窗外，思绪万千。
突然，窗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他猛地转过头，眼神中充满警惕。
“谁？”他低声喝道。
窗外传来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
“独孤大人，事办得如何了？”
独孤忍心中一惊，他迅速走到窗前，小心翼翼地打开窗户，
只见一个黑影站在窗外的阴影中，看不清面容。
“你怎么来了？”独孤忍压低声音问道。
黑影向前走了两步，月光下，露出一张冷峻的脸：
“我来看看事情进展，
独孤大人，你可别忘了，
一旦事成，好处少不了你的。
但若是敢耍花样，你和我都不会有好下场。”
独孤忍强装镇定：
“我已经联合陈大人给都指挥使司上书了，就等他们答复。
不过，你们也得说话算话，事成之后，必须兑现承诺。”
黑影冷笑一声：
“哼，独孤大人放心，我们既然敢做，就不会食言。
但你最好抓紧时间，错过了这次机会，可就没有下次了。”
说完，黑影转身，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独孤忍望着黑影消失的方向，心中一阵悲凉。
他关上窗户，缓缓走到书桌前，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了一行字：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随后，他将纸揉成一团，扔在地上，眼神中充满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