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死中求生
陈玉年三人抵达沙柳城之时，攻防战已经陷入了胶着阶段。别看偶尔会有妖怪突破箭雨石弹，在城墙上大开杀戒，却也会很快被人海淹没。
利箭旋转飞舞，刺入血肉之中。妖怪咆哮，尖爪利齿撕咬，血与火在这一刻被展现地淋漓尽致。
在远古之时，人族赤手空拳挣扎在大地上，没有尖牙利爪的人族遇上猛兽很难存活下来。
直到人族凭借无限创造力制造出了石矛石剑，用工具武装自己，用智慧保护自己。自此之后，在人族与猛兽的战争中，彻底占据了上风。
时间流转千万年，如今人族已是这片天地间的主人，至高无上。再强大的猛兽也只能沦为笼中宠兽、盘中美味。
直到今天，人族与猛兽的战争再次开启。猛兽凭借更加强大的尖牙利齿、强大肉身，企图再次挑战人族的地位。
广袤无垠的沙漠中，血花混杂着尘沙，飞扬在空中。
士兵紧握手中长刀，铁器比之石器，锋锐何止十倍。可不知为何，再次面对这些牙齿利爪，士兵们有些迷茫，如今人族的智慧与工具，还足以保护自身吗？还足以保护人族文明吗？
“给我杀！让这些畜生知道谁才是天地的主人！”
“嫩死这些畜生！大夏无敌！”
“当年燕国都没攻下漠州，这群杂种也配？”
士兵用命，主将悍勇，沙柳城城主也亲赴阵前，擂鼓助威。
前仆后继，一人杀不死就两人，两人不够就十人，誓死守卫这座城池和百姓，这便是人族的信念。
双方都有数十万之众，士兵与妖怪不断死伤，就看哪一方先支撑不住。还好妖怪一方没有攻城器械，也没出现入道境以上的妖怪，沙柳城的城墙勉强还能支撑。
“陈大人，可有什么办法？”常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只能求助陈玉年。
可惜，种族之战这种浩然伟力，早已不是一人之力所能企及。一旦投入其中，哪怕是陈玉年真身前来，也会被活活耗死。
“很难。如今战局胶着，我可以撕开一处缺口，就看妖怪是否会退兵了。若是退去，可以借机布置阵法，抵挡下一次攻击。但妖怪群若是死战不退，恐怕......”
后面的话，陈玉年没有说出口，但常安却也了然。
从目前的战局来看，妖怪群的整体实力本身就强于沙柳城士兵，再加上悍不畏死的凶狠劲。再过上一段时间，战争的天平怕是会逐渐倾斜向妖怪一方。
至于来自其他城池的援军，沙柳城怕是撑不到那个时候。
在这种无法确定的情况下，暴露陈玉年这一具傀儡分身，值与不值还是两说。
沉思片刻，常安咬牙下定决心，“拜托陈大人了，成与不成总归要试一试。”
让常安眼睁睁看着沙柳城数百万军民赴死，她于心不忍。
陈玉年看了常安一眼，点点头道：“可以，但只尝试一次，若是妖怪群不退......”
顿了顿，陈玉年一字一句说道：“必须要做出决断！”
“你我都没有统筹大局的能力和临阵决断的心性，我建议尽快前往漠北城，听从姜北望的建议。”
常安抿着嘴唇，眼中晶莹，想试着反驳什么，但最终也没说什么，只是撇过头去，倔强地看着城墙上浴血奋战的士兵。
陈玉年身形闪动，手中掐着印诀，施展隐身术，几个闪身便到了城墙之上。
“刘城主。”陈玉年隐匿身形，在沙柳城城主背后呼唤。
刘城主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转头四顾却没看到士兵以外的人影。
“城主大人，怎么了？”一旁的亲卫问道。
“没什么。”刘城主摆摆手，他茫然摸了摸脑袋，难不成是自己太紧张幻听了？
“刘城主，莫要慌张。”陈玉年再次说道：“我是前来布置阵法的人。”
刘城主陡然抬头，面色微变，而后朝四周吩咐道：“都在此地等候，莫要跟来。我去去就回。”
说完，独自一人拐进一处箭楼内，见四下无人才低声说道：“大人可有什么办法？”
没有半点寒暄客套，开门见山就问计策，足见此时刘城主内心有多么焦急。
见到刘城主的此刻表现，陈玉年也不磨叽，当下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能否借着这一机会，组织士兵百姓突围？”刘城主问道。
“很难，若是妖怪群悍不畏死，突围几率很小。”
虽然很不情愿，但陈玉年还是实话实说。这漫山遍野的妖怪，就算陈玉年杀出一条血路，也会很快被覆盖合拢。
“下官知道了，还请大人稍等片刻，我这就嘱咐下去。”刘城主躬身一礼。
“若事不可为，我可以带城主或者其他人出去。”
“不用了。若是城破了，自然也就没有一城之主了。”刘城主很干脆地拒绝了，头也不回离去。
一柱香后，刘城主去而复返，“大人，都已吩咐下去了。”
说完，他顿了顿，双膝跪地叩首道：“若最终妖群不退，下官还想麻烦大人一件事。”
“说吧。”陈玉年并未阻止。
“下官想烦请大人破开四周城墙，我会命士兵护着百姓分头突围撤离，能活下多少算多少，一个也算！绝不会原地待死！”
陈玉年沉默了。或许这也是作为一个城主的担当，没有壮怀激烈地说“誓与全城共生死，激战至最后一人”，因为他知道，等士兵死绝，城中百姓手无寸铁，几乎没有活路可走。
刘城主此时很是冷静理智，即使身处绝境，也要努力为百姓争一线生机。
死中求生也是另一种烈性。
“我知道了，做好准备吧。”陈玉年低沉着声音，心绪复杂。前世今时四十余载，他从不曾见过如此壮绝之事。
“多谢大人。”刘城主再次叩首，没有因为陈玉年的答应而激动，沉着脸快步离去。
咚咚咚！
擂鼓震天，刘城主一锤又一锤砸在鼓面，没有了前次的激昂振奋，反而弥漫着一股淡淡悲恸与悲凉。
准备突围的士兵们也接到了主将的军令，此时面色悲凉，长刀拍击着盾牌，应和着鼓声。
而城墙上那些扔在奋战的士兵，也重重跺脚。
一时间，悲恸气氛感染全城，百姓面色戚戚，抛弃所有家财，只攥紧身旁家人的手。
伫立在漠州的沙柳城，今日城破，或许是继黄沙城之后第二座死绝的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