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上官凝低头，见裙摆的外层被吹起。
“你喜欢？”薄野琊伸出手来感受风的柔动。
“喜欢得很！平时见花草树木都是静静的，只有风吹过之时，我才能更真切地感受到它们的存在。”
“朕也喜欢风，特别是在骑马的时候。”
上官凝投去赞同的目光：“骑马时本就会带起风来，若这时还有一股相反方向的风吹着，便可清晰地感受到两股风在激烈碰撞，好像自己也会被吹来吹去，似乎飘零在仙境。”
“可最终还是会骑着马向前去，风增添了趣味，却不会阻止你去想要的地方。”
“正是呢！还等什么，骑马去!”上官凝向他挥手，自顾向马厩方向走去，后来小跑起来。
她的喜悦几乎是充斥在每一个动作中。
但薄野琊仍是不紧不慢地走，庄重威严，凤骨龙姿。
…………
薄野琊过去时，见上官凝温柔地抚摸着一匹枣红色的马儿，马儿温顺地低头吃着东西，忽然抬头来，逗得上官凝一笑。
这匹马眼熟得很。
“是朕之前赐你的那匹汗血宝马？”
之前薄野琊和上官凝比试骑射，为了救上官凝，他亲手将箭刺进它的身体。但上官凝坚持要治愈它，于是请求将这匹马赐给她。
而这匹马是先皇赐予薄野琊的两匹汗血宝马之一，都是枣红色，极为相似。
另一匹马正是薄野琊最近最爱的一匹，熟悉的很。此刻见到这匹马，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对啊，当时你说它很难活下来。确实很难，我让人仔细养着，宝贝似的照顾它，把它从濒死救回来了。”
“这么喜欢它？”薄野琊低头看她。
她抬头，忽然笑起来：“我当时只是想证明你错了。”
“呵，对啊，忘了，你总是喜欢和朕对着干的。”
“我还给它取了名字，叫阿寿。我希望它活得久些，越久越好！”
“活得越久，越打朕的脸吗？”
“岂敢，岂敢！”
她脸色分明是一副‘我就敢’的样子。
“你不是有一匹和我们阿寿长得很像的马吗？”
这时阿寿忽然有些暴躁，上官凝一看草料不多，又叫人拿来些，并亲自上手喂它。另一只手轻抚它的身子，嘴上还像安抚哭泣的小孩子似的说道：“乖马儿，乖，阿寿是最乖的马儿~”
薄野琊忽然意识到：上官凝从来都没有用这样温柔的声音和自己说过话。
“怎么了？我记错了？”见薄野琊不出声，她问道。
“嗯。”这像是薄野琊极为不满地从鼻孔哼出一声来。
“你给取了个什么名字？”
其实薄野琊并没有给他的马取名字。
“叫无命。”薄野琊语气没有波澜。
“无命？没有长久的姓名？”上官凝诧异，这名字听起来不吉利。
“你不会是才取的名字吧，就是为了和我的阿寿唱反调？”
上官凝却见他方才回答地如此平淡自然，于是她将信将疑的样子。
“朕没那么无聊。是有出处的，晋·道安《了本生死经序》有语：夫解空无命，则成四谛。且佛教谓：无生则无灭，就是这个意思。”
“哦~哦~”上官凝一副夸张的样子。
“阿寿，我们的陛下什么时候对佛家之事如此感兴趣了？”上官凝低头和马说话。
但，自然是说给人听的。
“不要耽搁了，快让人牵了马去吧。”
正好侍从牵来了薄野琊的无命，让他得以转移话题。
无命和阿寿真的很相像，若非是饲养它们的人，恐怕看不出什么区别。
“去牵我的近溪来。”
上官凝挺起方才半弓着的身躯，拍了拍手。
有宫女端来瓷盆，为她净手。
“不骑你的阿寿？”
“阿寿大病初愈呢，一时半会不准备骑它。”
“我的近溪还是祖父在世时，送我的生辰礼物，很多年了。我也早就熟悉了它，骑它出去，也舒心些。”
“你应该没见过我的近溪吧？它浑身雪白，没有一丝杂质。马鬃又长又软，摸起来舒服极了。”
薄野琊听她说话的语气，仿佛这马是她的亲人一般。
薄野琊看宫人牵来的那匹白马，四肢强健，威风凛凛。
他伸手去摸摸它，那马却暴躁得很，宫人们连忙将它拉开，恐伤了薄野琊。
上官凝走去摸了摸近溪，它却表现得很乖。于是她得意道：“还有一点，忘了说。我的近溪性子倔，可不是什么人都会搭理的！”
薄野琊闻言，转身轻蔑一笑。
“真是有其马必有其主！”
“什么？”上官凝没听清。
“动作快些！”说着，他一个箭步闪到马侧，一手拉缰绳，左脚一蹬，上了马背。
他双手一震，喝道：“驾~”
马如疾风大雨般向前跑去，两侧的宫人们纷纷后退避让。
上官凝也迫不及待要上马去，紧跑几步，三两下就骑到了近溪身上。
她两条腿拍打马腹，并双手拉缰绳，
“驾~驾~”
近溪也驮着她快跑起来。
“乖近溪，跑快些，我们要追上他！”上官凝在马上一颠一颠的，声音也一颤一颤。
出了马厩，眼前就是宽阔无垠的纵马场，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颇有“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的感觉。”
这样大的场子，只有薄野琊和上官凝两人。
于是她一下子就看见了骑马在前方狂奔的深蓝色身影，身姿依旧挺拔。
这片跑马场是有起伏的土地，远看有山坡，可是骑马越来越靠近，忽然觉得这里起伏并没有很大，倒是前方还有更陡的坡在吸引自己。
四周稀散地种植着不同种类的四季常青树木，这样的话，秋冬骑马也不会觉得荒凉落寞。
两人都在纵马狂奔着，风呼呼地在耳边吹着，仿佛听不见其他任何声音。马似流星人似箭，这感觉仿佛身轻如叶，飘飘欲仙。甚至觉得马儿不是驮着自己在地上跑，而是带着自己在天上翱翔。
上官凝眉飞色舞，张开嘴笑起来，这是发自内心的，自由畅快的笑容。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追上他，超过他。
他在马上纵情地感受着风一遍又一遍地打在脸庞，脖颈。
身体由内而外地渗着热气，却在热气渗到皮肤时受到凉风的刺激。由此，身子是热的，手背确实冰凉。
不过他很喜欢这样冷热交织带来的狂热与冷静纵横的感觉，以至于他飞快地纵着马，几乎忘了后边还有上官凝。
不过，他骑得越快，上官凝也追得越快。
在这山峦微微起伏的土地上，两个年轻人疯狂地纵马奔驰着，越过一个又一个坡。
回过神来，薄野琊仿佛听见了一女声洪亮地叫着“驾~”
他不自觉侧耳，果然听见更清晰的一声。
上官凝见他微微侧了头。
这是终于想起我在后边了？
毕竟是薄野琊先一步出发，即使两人的速度都很快，上官凝也没能完全追上他。
不过上官凝却见前面的人放慢了速度，好像是在等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