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刚刚那男子的下场，在周围指指点点的人全都散去了。青楼中的女子惯会看人，最知道什么样的人不能惹。本来站在门口，或是倚在栏杆上望着她娇笑的女子都移开了目光，若无其事地去招揽客人。
香兰也将目光收回来，顺手拉了一下身边的女子：“别看了，不是寻常人能招惹得起，小心惹祸上身。”
她身旁的女子娇嗔了她一眼：“我瞧着这样的姑娘怎么也不该来青楼。”
香兰用余光往下扫了一眼，楚惜颜立在一侧，正用目光寻着什么。她一身青衫，不像年轻少女穿的鲜艳，可一身绸缎用的都是顶级的料子，做工也是极好的，怎么看都是身份尊贵之人。
“看着倒像是正经的大家闺秀。”香兰暗暗道，可正经的闺秀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青楼妓馆说得再风雅，也是寻花问柳的地方，大家小姐多看一眼都嫌脏，又怎么会过来。看那姑娘腰间别着长剑，该是江湖上的侠客才对。
里面老鸨正喊她的名字：“香兰！李公子来看你了，快来招待李公子。”
李公子……
香兰醒过神来，她应了一声，快步走过去，不管是什么样的身份都不管她的事。
她挂着接客时惯用的笑迎了上去，娇滴滴地唤了一声：“李公子……”李公子是个瘦瘦高高的年轻人，脸色极白却带着几分阴鸷。
香兰对上他的眼神就打了一个寒颤，却依旧笑着任由他搂着进了房。
楚惜颜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终于发现斜对角的那家青楼是她要找的那一家。她却没从正门进去，反倒绕到了后面。
她以现在的打扮进青楼，实在太惹眼了些，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来过一般。
楚惜颜轻轻跃了上去，手拍了一下窗沿，翻了进去。
进去之后，她确实一愣——她进来的太不时候了。因着外面的灯火，屋子里的状况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床上趴卧着一个身子白嫩的姑娘，衣服脱了个精光。一个男子站在她身后，却衣着整齐，手中拿了一只牛皮拧成的鞭子，此时正错愕地望着楚惜颜。
楚惜颜落地的声音虽然轻，但窗子打开的声音却轻不了，足够让正沉浸在兴奋中的男子清醒过来了。
这场景实在有些尴尬，楚惜颜也不知是不是该说上一句打扰了。她是看这间屋子没有光亮才跳进来，没想到只是里面的人没点灯。
她反手合上窗户，正欲说话，却见床上躺着的姑娘背后却是伤痕，有几道甚至已经皮开肉绽了。
这怎么看也不是闺房情趣，倒像是行刑。
楚惜颜不由皱了皱眉。
那男子本来还在惊愕之中，此时醒过神来，接着从窗户透过来的光看见楚惜颜的容貌。他顿时眼前一亮，也不去计较这屋子里怎么都出来一个人。
他甩下鞭子，鞭子在空中“啪”地响了一声。他扯出一个兴奋到扭曲的笑：“看来柳娘知道我的胃口，又送过来一个美人。”
他也看得出来楚惜颜是从窗户翻进来的，但他一眼瞧见楚惜颜的容貌就觉得心痒痒。
他这些日子折磨香兰也折磨的够了，正好也有些腻了，可这楼里别的姑娘他又瞧不上，只好将就着。
今天一见楚惜颜就被容貌震了一下心神，又见楚惜颜的气质不是这些青楼女子能比的，更加心痒难耐。
瞧着像大户人家的又有什么关系，他暗道，这云州里边能及得上他们家的一只手数得出来，这姑娘看着眼生，一定不是那几家的。
他只需说以为是这楼里的姑娘，把人玩一玩，之后也要人有苦往肚子里咽。既然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往青楼跑做什么？
他心中打算着，伸手就要去扯楚惜颜。
楚惜颜扫了他一眼想道，这可是你送上来的。她微微侧身避开男子的手，眼角带着些许的冷意。
那男子伸手过来连个袖子边儿都没摸到，只是楚惜颜动作太快，让他误以为是自己花了眼才没抓到楚惜颜。
他没恼怒，眯着眼睛看着楚惜颜：“没试过鞭子吧？本公子就让你见识……”
楚惜颜冷笑了一声，一脚踹在他的膝盖上，用了三分的力就让他直接倒了下去。
香兰此时已经翻过了身，跪坐在床上，掩唇轻喊了一声：“李公子。”
楚惜颜向她这边望了一眼，隐约瞧到她眼底的爽快之意，若有所悟。
李公子尚跪在地上哀嚎着，觉得自己的膝骨都碎了一般。楚惜颜不耐地踹了他后背一脚，让他直接趴了下去。她弯腰捡起地上的鞭子，微微一笑：“轻声些，别惹了人进来。”
李公子被她用脚按着，听见这话喊得更大声了。不惹了人进来，他才是要糟。
楚惜颜慢条斯理地将脚往上移，落在他的脖子上，微微用力，喊声顿时便停了。
楚惜颜垂眸，打量着手中做工精良的鞭子，缓声道：“我说了，叫声轻些。”
可惜被她踩在脚底下的人已经脸憋得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楚惜颜这才抬头去看跪坐在床上的香兰，她笑了笑：“别喊，没事的。”她对女子向来温和一些。
香兰哪里还敢出声，连连摇头：“奴家、奴家不会喊人的。”她小心翼翼地看着楚惜颜：“您……您有什么要奴家做的？”
她如此配合，让楚惜颜觉得事情还不算麻烦，她吩咐道：“这人太吵了些，你拿东西把他的嘴堵上。”
香兰随手扯了一块布下来，披着纱衣走下来，用布塞住了李公子的嘴。
她弯着腰，从胸前到脖颈布满了青紫的伤痕，全身上下除了脸竟然没有一处好地方。
楚惜颜问她：“用药吗？”
香兰一愣，抬头怔怔地望着楚惜颜，似乎没有听懂她的话。
楚惜颜伸手从怀中摸出一只药瓶来，她身上习惯带着一些药，内伤外伤都有，上好的金疮药也是有的。
她将药瓶递给香兰，温声道：“去涂药吧。”
香兰望着她，被沧桑和麻木充溢的眼眸中多了一丝光亮，她伸出手接过了药瓶，又重新埋下头去：“谢谢……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