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现在也不只是给李闻背上的伤口敷上伤药。
还顺带着给他上点儿眼药。
“夫君，你这后背……”
何眉一边用手指抚摸着依旧完好无损的皮肤。
一边哽咽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其实在这黑灯瞎火的地方，她就算靠的这么近。
也没有正儿八经看清李闻后背的伤势。
毕竟只要有沾上血迹的皮肤，现在看着都是黑乎乎的一片。
她现在抚摸的皮肤，都是少有没有血迹的光亮的。
其实她更想做的，是用劲按住他后背的伤口。
看看他会疼成什么模样。
只是她给自己立下的人设，不允许她这样的行为。
但也不是没有办法实现这一想法。
毕竟她在擦拭或者涂药的时候，一不小心太用力也是正常的吧。
何眉的脑子里，正在为自己如何不着痕迹地让李闻更痛苦而头脑风暴。
面上却依旧一副心疼他的表情。
即使知道李闻不会突然转身看。
她也会维持好自己面上的神色，不会有丝毫改变。
而她如此心痛的声音，李闻果然比较受用。
即便他还在忍受着疼痛，也分出一丝心神，来安慰何眉：
“眉儿，你别担心，用了药很快就能好的。”
“嗯，我知道的，只是看着你背后……血肉模糊的样子，就很心痛。”
何眉的话语，正好跟李钱氏对他不闻不问。
甚至连伤药都不想给他买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心里残留的那点儿，对他娘的不满，瞬间就又被激发起来。
看来在娘的心里，他确实不比银钱得她喜欢。
见李闻低垂着头不说话，只有身体在轻微颤抖。
了解他的何眉很清楚，这是想到些什么，生气的样子呢。
当然了，有很大几率是在想李钱氏对他的态度。
何眉本来就打着分化、离间母子二人的想法。
现在自然没有帮着灭火的道理。
而是继续添油添醋，放大他心中对李钱氏的不满。
“夫君，您这伤势这么严重，没有药怕是很难受，需要很久才能痊愈。”
“唉，也不知道婆婆是怎么想的，竟然还不想给你买药？”
之后也不管李闻到底有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心里去。
也没问问他的想法究竟是什么。
而是自言自语似的，继续嘟囔着：
“之前婆婆询问官差，能不能让人替代的时候。”
“其实我都准备好代替她受刑了，只是没想到，她竟然选了你！”
李闻听着她的话，周身气压持续降低。
而感受到这一切的何眉，帮他擦拭血迹的手稍微停顿了一下。
小心翼翼地向他道歉：
“对不起啊，夫君，是我不好。”
“之前眼睁睁地看着你受刑，没有出来代替你。”
虽说李闻受刑之事，原因在于李钱氏，与自己无关。
但是他心中未免不会对自己有迁怒之意。
所以在提起李钱氏让他代替受刑的时候，先可怜兮兮地给他道歉。
说明自己的错处，祈求他的原谅。
这样一来，自己成功给钱氏上眼药的时候，才不会牵扯到自己。
果然，之前一直在忍耐疼痛不出声。
实际上心间翻涌的李闻，听到她的道歉以后，才稍微回应了一下。
“眉儿，这也不能怪你啊。”
“再说了，我是男人，怎么能让你代替我受刑呢？！”
他只说不责怪何眉，只字未提李钱氏。
末了还强调了一下，他作为男人应该有的担当。
之后除了她碰到他伤口时，忍耐不住时，发出轻微对声音。
便闭口不言，只有他周身的低气压，凝聚不散。
证明了在他心里，这道坎没那么容易过去。
何眉也不再茶言茶语，提及刚刚的事情。
只安安静静做自己的事情——上药。
毕竟，过犹不及。
只要在他心里埋下对李钱氏的不满的种子。
相信在这南下的路上，那颗种子很快就会生根发芽，甚至长成参天大树。
毕竟按照李钱氏的心性，以后他们之间还有得磨呢。
此时的李闻，正如何眉猜测的那般。
心里不断闪现着李钱氏撒泼、无理取闹，得罪官差以及驿夫们的画面。
还有为了省钱，他不得不求以前的同僚帮忙做吃食的卑微。
当然了，李钱氏在告知官差，让他代替受刑时，她的得意。
以及因为买伤药，花了二两银子，她扭曲的脸色。
依次在他的脑海中闪过。
他心里都憋屈感瞬间达到了顶峰。
若是有人在他的面前，必然可以看到他此时脸色铁青。
就连颈间的青筋，都因为情绪波动太大而暴起。
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理智离家出走。
想到要是他娘不在，就没人给他惹是生非，也没人管束他就好了。
但这个黑暗想法才出现一瞬间，就被他给压制下去。
毕竟，李钱氏，是生他养他的亲娘 。
即便心里有再多不满，他也不能表露出来，也做不出……
所以他不得不慢慢平复自己的心情，不让自己再去想这些糟心事儿。
等他彻底压下心里的妄念，回过神来时。
何眉都快把他身上的伤口都敷上伤药了。
“嘶……”心里没装着其他事儿了，背部的疼痛就还蛮明显的。
他发出的细微的声音，轻易被何眉捕捉到。
“夫君，伤口很疼吗？我尽量轻点儿啊。”
“你在忍耐一会儿，就快好了。”
实际上，李闻背后的伤势，真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严重。
被荆条抽中一两次的地方，都只留下了红痕。
只有那些多次被打的部位，才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不过是李闻从出生开始，成了李钱氏留在李家，得以保住家产的福星。
一直被她当成眼珠子疼着，从没有让他吃过苦。
就连他小时候，村子里有人嘲笑他是没爹的孩子，也不敢跟他动手。
毕竟要是被李钱氏可不是吃素的，撒泼打滚、骂街、讹人是样样精通。
要是有人敢欺负李闻，那就等着被她找上门吧。
那些损失了财物家里，一顿笋子炒座墩儿，就是孩子们的晚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