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白自珍醒了
“我是。可是自珍醒了？”梁兴扬探身，眼含期待问道。
“没错。”小江站在他面前，脸上带着浓浓的笑，“白公子方才刚醒过来，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问您的下落呢，只是身上的伤势还未完全康复，不能动弹，不能前来找您。是以，白师兄就让我来通知您了，您若是方便的话，有空可以去看看他。”
“方便，自然方便。”
一听到白自珍醒过来，梁兴扬欣喜不已，忙不迭点头应下，刚想说现在就有空，可瞧着天色已然不早，只能强压下激动的心情，说道：“明日我就去看他。”
小江见状哪里不知梁兴扬的想法，不由在心里暗暗感叹道：“看来白公子和梁大侠的感情确实很好。”同时，嘴上与几人客套了两三句便笑眯眯地离开了。
因着有白自珍已经清醒的好消息，梁兴扬的心情极好，好不容易捱到天一亮，便请求小羽带自己去玉衡峰。
小羽没有拒绝，打着哈欠，推着梁兴扬出了清玉观。
知道他记挂好友，一路上没有多做耽搁，很快就来到了玉衡峰。
许是白自明先前有交代，二人刚峰前就有守门童子上前，看了眼小羽，转而抱拳朝着梁兴扬行了一礼，问道：“来人可是梁兴扬梁大侠？”
虽是问句，但语气却不自觉带上几分笃定。
梁兴扬回以一礼，温声道：“我是梁兴扬，今日前来是想看望好友白自珍。”
守门童子一听，脸上露出了然之色，点了点头，语气和善道：“请随我来。”
语毕，往后小退一步，转身带路。整个过程沉稳宁和，不失一点礼数。
与清玉观喜爱嬉闹，懒懒散散的守门小童完全不同。
饶是向来不在意礼数的梁兴扬此时此刻都忍不住在心里感慨：“以往不觉得主峰和峰下的道观有何区别，如今一瞧，倒是自己见识少了。”
尽管心里暗暗感叹，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温声道了声谢。
小羽推着轮椅跟上，瞧着前头不疾不徐的身影，忍了忍，忍了又忍，最终实在没忍住，弯腰凑到梁兴扬耳边，小声道：“看吧，这主峰的弟子惯会装模作样。”
大家都是小童，就主峰这些人每次一副规规矩矩的样子，一看到他们嬉闹玩耍，这些人就会皱眉露出嫌弃的神情来，好似他们是什么脏东西似的。
这样的人，完全玩不到一起嘛！
所以，小羽不是很喜欢到主峰来。
嗯，任何一座主峰。
听到小羽的抱怨，梁兴扬愣了下，继而失笑，刚转过头想开口说些什么，余光就看到前头的守门童子在一院子前停下脚步，与守在院子外的童子交涉了几句，那童子边听边将视线落在梁兴扬身上，脸上露出恍然的神情，而后与守门童子一同走过来，说道：“白公子就在此处养伤。二位随我来吧。”
梁兴扬微微颔首，“劳烦了。”
童子稍稍抿唇一笑，道了句客气，直接领着梁兴扬进入院子里。
很快的，梁兴扬就见到了白自珍。
两人已经有大半年没见面，比起几个月前的一面，白自珍的脸比之前更苍白，更消瘦了。
他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双凤眼深陷于眼眶中，呆呆看着帐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神黑幽幽的，死沉沉的，不见一丝少年人该有的光彩。
“自珍。”
梁兴扬推着轮椅，行至床边，见他仍是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没忍住开口唤他。
听到梁兴扬的声音，白自珍眨了眨眼，循声转头看了过来，凤眼在见到梁兴扬的这一刻顿时亮了起来。
“兴扬，你来了……”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奈何体力不支，根本无法动弹。
见状，梁兴扬伸手扶起他，说道：“我听说你醒过来，便过来看看你，你可有觉得哪里不适？”
白自珍半靠在床上，摇了摇头，“只觉浑身乏力，其余并没有什么大碍。”
说话间，目光不经意看到梁兴扬身下的轮椅，慢了半拍反应过来，紧张地抓着他的手，哑声道：“你……你的腿……”
“没事，别担心。”梁兴扬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自己的腿，笑着说道：“没什么大事，不过是断了而已，过段时日就好了。”
“嗯。”白自珍这才放下心来，轻声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说着，脑海里再次浮现得知城门结界被破，父亲面容严肃，神情凝重对他说：“自珍，无论等下发生什么事情，你都别出声，别管为父和你母亲，只要你没事就好……”
随即画面一转，三哥和阿禄将他带到墙角，趁着他毫无防备的时候，三哥一把将他推入枯井里，而后阿禄当着他的面换上他的衣服，垂眼看着面带讶异的他，脸上带着浅浅笑意，说道：“少爷，阿禄没有什么愿望，只希望您没事就好……”
“没事就好……”
白自珍喉头一梗，只觉得吸气都难受，无边的窒息感紧紧包围着他，让他心里绞痛不已，疼得他想哭。
父亲母亲死了……
三哥和阿禄也死了……
只有他还活着。
只有他这个没用的废物还活着！
白自珍在心里不住地这么想着，身子也跟着小幅度地颤抖了起来，眼睛一眨，眼泪就落下来，“白家没了，所有人都死了……”
“为什么我还活着，为什么还剩我一人？”
他哽咽着说，温热的泪不断从他涩疼的眼眶中落下，“兴扬，我没有家了。”
看着这样的白自珍，梁兴扬张了张口，最终什么都没说，抬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声音沙哑道：“你还有我，我们是好朋友，好兄弟，以后我家就是你家，我的家人就是你的家人。”
白自珍一顿，没吭声，整个人却抖得厉害，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掉，他握紧梁兴扬的手，很快就克制不住地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呜咽起来，如同失去母兽的小兽一般，声音悲切而苍凉。
梁兴扬跟着红了眼眶，抬手用力擦掉眼中的泪，一手反握住白自珍的手，默默给予他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