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三正和人对峙。
因为是背对着他，所以张明礼看不见欧阳三此时的表情。
只能看见他身体僵直的站在原地，对面的男人嘴巴张张合合，在张明礼下车两人视线空中交汇后，他停了话语，游刃有余的表情也渐渐隐去，低头不经意的拍了拍裤缝不存在的灰，似笑非笑的站在原地等着张明礼走进。
——“到时候你会见到一个闷骚男，穿尖头皮鞋的……让他把严妗也带走，成功了事儿就成一半了。”
耳边是某人的笑语，张明礼确定面前这位男士就是他口中的“闷骚男”。
“张二？久仰大名啦。”
男人声音轻浮的很，“于绛”这个名字出现在他头顶，张明礼眼皮微垂，脑海中显现出的却是于聿的样子。
听到男人开口，欧阳三彼时才像是猛然回过神，又或者跟找到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回头窜到张明礼身边死死的抱住他的胳膊，语气惊恐：“我…我们……”
“我不认识你，你想干什么。”张明礼声音平淡，安抚似的拍了拍挚友的手背。但于绛眼尖的捕捉到他隐藏在身下紧捏着欧阳三衣服泛青的指尖，心下讥笑自己刚刚的紧张：再怎么样不还是毛没长齐的小屁孩，那么大个公司给了他迟早也要丸。
“不认识我不要紧，我认识你就好了——或者说，我认识你姐姐…？”
意料之内的看到故作轻松的少年面色不可控变得晦暗，于绛终于满意的笑了：“你姐姐让我带了话给你，想听的话，跟我们走一趟吧？”
两个少年对视一眼。
“你说…我姐姐？”张明礼轻声呢喃，仿佛陷入了回忆。
“那我的姐姐去哪了！！！你们是不是把我姐姐也抓起来了！！你们到底想要什么，是不是我家的钱？那，那个！”另一边欧阳三却有些不可控的更加害怕起来，“我家没钱的！那辆车，那辆车给你们了，五十多万呢！放了我们行不行？”
“车？”于绛看着这两个毫无准备的孩子，特别是强装镇定却仍然一筹莫展，与张舒姐弟俩那副模样形成强烈对比的张明礼，心情大好，“既然决定来听一耳朵，那你们就把你那宝贝车一起带着吧。”
两人再次灰暗着脸上车，对严妗来说没有花费多长时间。
车子的后备箱与车内是互通的，她怕被人发现早早的爬到后备箱里等着了。
张明礼二人分别坐进驾驶和副驾驶位后，严妗并没有抬头与其搭话，虽然刚刚他们说了什么她一概不知，但她清楚她是关键的一环，一步错步步错。
“嘟嘟。”
右侧车子按了声喇叭，驾驶位的车窗被降下，透过司机露出于绛的脸：“把副驾驶车窗打开吧，封闭着空气不流通，别把你五十万的车闷坏了。”
欧阳三：……
面对这样的嘲讽，欧阳三被气的不轻。但装还是得装，他手忙脚乱的一通乱按，在后座的车窗降下来后才知道自己按错了，还是张明礼自己按下车窗，与于绛对望。
“我在你们后面，前面会有人带路的。”于绛勾唇一笑，伸手轻抚自己那打满蜡的刘海，对司机道，“开车。”
车子重新行驶后，欧阳三泄了口气。
两人一通默契表演，成功让对方小瞧自己，而且还把车带着了。
在东城某不知名野山中，不知何时忽然有十几栋住宅拔地而起。因为这座山荒废许久，景色也没人开发宣传，所以当当地居民后知后觉发现时，这里的房屋已经在已完成品的状态存在了。
少年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望着身后根本不算路的乱石嶙峋小道，嘴上不高不低的骂了句，拿出手机对比了下面前的建筑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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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明礼一行人到达山下时，天色已经大暗了，若是没有那些如萤火虫一般的山灯，周遭景色是绝对不可见的。夜晚的空气冷的带刀，夹杂着些树丛的草木气息，冷的直冲鼻子。
“……我手机没拿，我回去拿一下。”张明礼大概是想看一下时间，才想起手机落车上了。
于绛顿了下脚步，示意了一下身边的人跟着：“去吧。”
张明礼没有拒绝让人跟着，对欧阳三点了点头就下去了。
天色昏暗下，那人伸手掏兜点了支烟，斜眼瞥了一眼还未成年的少年，问了句：“抽不抽？”
张明礼摇了摇头，眼珠转了几圈，小声问道：“我可以问一下吗…？我姐姐，她们还好吗？”
声音又细又小，看着这小孩也跟着瘦弱无比了，可能是被他点燃的烟给呛到了，哆哆嗦嗦得咳个不停。
男人听不清情绪的笑了两声，似乎也在嘲笑张家怎么能出这么一个男孩来，道：“她们？一天可能买几辆你那车了，哈哈。”
这个车的梗倒是过不去了，张明礼低下头，不再说话。
“到了，快点的吧，还有事呢。”
男人推了把他，张明礼又咳了声，被推的一个踉跄越了两三个台阶到车前。
“哦…还有事吗？”
张明礼打开车门，拿上被严妗放在后座的手机，轻轻的反问了一句，男人并没有听清，但是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突然注意到了一件事。
车钥匙，他忘记跟于绛要收去的车钥匙了。
但是张明礼把车打开了。
“发现了吗。”
身后传来少年的轻笑，只觉得脖间钝痛，身体一软，便再也没了知觉。
大概是想听到张明礼的一声夸奖，摸摸鼻尖接触到张明礼的眼神时突然就怂了：“…只是打晕了啦，我没杀过人！”
张明礼：“…走吧。”
抬腿走了两步，那个少年立马跟了上去。
两人并肩倒是和谐，但却无话可说。
这是时隔多年的并肩。
“哥，”少年有心想说些什么的，经历过上次来到东城的窘迫，能站在一起这在几天前是想也不敢想。
直到几天前张明舒把一个纸袋放在他面前。
“这是…？”
打开后里面就薄薄几张手写信再加一份监控照片复印件，张明故一目十行的看完，抬眼用证实的目光看向张明舒：“你答应了？”
张明舒颔首：“我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她把手伸到了明礼头上。”张明舒指尖在信纸某个名字上轻点，“同样的，严妗也会有危险。”
“那个女人图什么？”
“欧阳家已经是强弩之末，对她来说只算一块不高的垫脚石罢了。徐睿要的一直都不是欧阳家……”张明舒沉声，“她要的是婶婶手上的地下工厂。”
“她这一次想杀的，其实是明礼。”
“估计能遇到严妗算偶然，不过这也让她把手伸到了京城，找到了于绛。”
“所以你刚才是故意那么说的？”张明故恍然。
“让他起杀心，不难。”张明舒嘴角微微上扬，“这次以后，便尘归尘土归土了。”
所以这次任务，事关许多人。
在今天之前他们并没有见过面，但就是这样自然而然的，并肩站在了一起。
这一声哥，被憋在心里十年，本以为被闷的又酸又涩，但吐出来时却是自己也没想到的轻快活泼。
“嗯。”
张明礼回答了一声他。
“哥。”
张明故又叫了一声。
“嗯。”
张明故听到他的回答，懊恼的挠挠头，张明礼视线偏移看他，接触到目光张明故噗嗤一声笑了：
“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