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到期清算人情债5
柏夭最后见的，才是况旭。
两人相对而坐，柏夭却不知如何开口了。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憔悴的况旭。
眼底的淤青和眼里的血丝暴露了他操劳多日的事实。
更别提没几分血色的脸颊和上面数道碎石刮过的细小伤痕。
况旭静静看着柏夭，看着她倔下巴不肯认错的小孩别扭模样，心底的气一下子就消了。
他本来想好好数落她一番，如果当时知她打算同归于尽，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上场。
这小妮子，利用他倒是利用得没心没肺。
“咳——”柏夭清咳一声，“谢谢你。”
“谢什么？”况旭神色淡定问。
柏夭：“谢谢你和严官，助我为七万挥云军洗雪冤屈。”
“……”况旭不语，给柏夭续上热茶后才开口：“扳倒任晟望对我和严官都有利，这是共赢之事，没什么好谢。”
柏夭：“……”
不知怎的，柏夭觉得况旭的语气有些奇怪。
就好似，很委屈一般。
柏夭：“那就谢你找来谢大师救我一命。”
“嗯——”况旭微垂眼帘看不出喜怒。
“……”柏夭为难地暗骂了声自己，这话说得像没谢找谢一般。
实在是况旭为她做的事，已经让她不知如何去谢了。
“如何谢我？”
“？”柏夭被况旭问得一愣，明显没想到况旭会开口讨恩情。
人家冒着生命危险救你，的确不能光说声谢就行。
柏夭板直背部，认真道：“你想要什么？”
她是真的想好好谢谢他，只要是她能做到的，她自然不会推脱。
“……”况旭又息了声，只是将目光定在了柏夭的水眸上。
柏夭：“……”
这目光太过炙热，看得柏夭如坐针毡，忙移开目光，语气都不自然起来：“咳，你尽管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定——”
“做我的妻子。”
“！”
“做我的妻子。”
像是怕柏夭听不清般，况旭再次复述，眼神可见诚挚热烈。
“……”柏夭愣住，水眸瞠圆，一脸惊讶。
况旭握住柏夭冰凉的小手：“我心悦于你，你知的。”
柏夭：“……”她想不知也知了。
况旭：“你要对我负责。”
“！”柏夭一个回神，用力抽回手。
奈何她这点力气注定敌不过况旭，柏夭抽了两下也就放弃了。
顶着悸动的心跳，柏夭只觉得自己的脸烧得厉害，根本不敢直视况旭。
也就没看到况旭嘴角得逞的笑容。
“负、负什么责，我可没把你怎么样。”柏夭慌而微怒。
气况旭的突然，也气自己的反应。
平日里的厚脸皮流气此刻一点用都没有。
“唉——”况旭微叹一声，略显虚弱，“想当初，你我江中拥吻，宽衣疗伤——”
“况旭！”柏夭暴走，赶紧打断这添油加醋的话。
见柏夭羞愤得双颊通粉耳尖发红，况旭这才忍着笑不再逗她，只是握着的手又紧了些。
“柏夭，别告诉我，你不喜我？”
“……”
况旭目光灼灼，让柏夭说不出违心的话来。
她对况旭，的确不算无情。
如此优秀的人，莫说是她，怕换成了旁人也很难不产生点想法。
只是她和他，毕竟不一样……
沉默片刻，柏夭冷静了下来，略带歉意看着况旭：“如果没有闽邺城那一战，你我或许能成很好的朋友。我们曾是敌人的事实无法改变。”
敌人又怎能在一起。
“你这是借口。”况旭毫不留情打断了她，“你明明心悦于我，只是你不敢承认。”
柏夭：“……”她此刻好想一拳打在面前的俊脸上。
“是，我承认我对你做不到无情。”柏夭舒了一口气，坦诚面对自己的内心。
还没等况旭高兴，柏夭接着说道：
“可你知道我的身体情况。现在的我，过一天就算赚一天。”
“此次寻药，更是生死不定。即便我心悦于你，我也给不了你什么承诺，更负不起什么责任。”
这话不好听，但的确是实话。
“……”况旭松开了柏夭的手。
“……”以为况旭是放弃了，柏夭微微垂下眼帘，眼底划过淡淡的哀伤，心怀坦荡。
未来的北疆王王妃，又怎能是个命短之人。
柏夭心中轻叹一口气，正想着如何快口结束这场对话，整个人猝不及防被况旭拥入了怀中。
“我心悦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你的寿数，你负不了责，便由我来负责。”
“我等你，等你找到续命的药，等你杀了穿封启，等你完成所有心愿，等你亲自说你心悦我。”
“让我陪着你，等着你，可好？”
低沉的声音就像一股股暖流往心里去，柏夭默默听着，听着，眼睛不禁湿润起来，嘴角慢慢扬起弧度。
“好——”闷闷的一声响起，带着惬意，也带着欣喜。
得到这个答案，况旭只觉心口胀满了一般，仿佛整颗心下一秒就要像那璀璨的烟火般绽开，说不出的愉快与喜悦。
最后还是柏夭掐了况旭的腰肉才让他舍得松开怀抱。
再抱下去柏夭怕是要窒息了。
况旭的眼神柔得像能化成水般，看得柏夭不自在起来，赶紧转移话题。
柏夭：“咳，说到闽邺城战，我倒想起一事。当年，你父亲为何给我半日考虑投降的时间？”
当时时机成熟，北疆王军明明已经可以毫无顾虑地强攻闽邺城。
况旭：“当晚我也问了我父亲这个问题。他说你为他挡下了一箭，他敬佩你的品性，给你半日，算是了了那一箭的军人大义。”
“……”柏夭眼珠一动，若有所思，“当时我出城假意谈降其实是为了拖延百姓离开的时间，没想到城内有人放暗箭想射杀北疆王。”
说到这柏夭眼神冷了不少，如今想想，不难猜到又是穿封启的人干的。
那人就是想趁着北疆王和她两将上前谈话的功夫暗杀北疆王。
只要那箭伤了北疆王，她也必死无疑。
柏夭：“我当时也没多想，只觉得事发奇怪，后来进城着急撤退，也就没有深究是谁放的冷箭。倒是王爷心善，放了我一马。”
柏夭说着，眼中隐去暗色，明显有些话没说出来。
况旭来了兴致：“所以你当时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将城中万人撤去？王军进城时，便是地道都没见一处。”
柏夭缓缓一笑，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和当年被她骂了百八十回的少年军师和颜悦色地谈论两人第一次对上的战事。
“当时，穿封启作为我的后援，却故意断我粮草想把我困死城中，还假意传信告我援军马上就到，令我死守不愿向你父子俩投降，好借北疆王军刀了我。”
“我当时用望镜见着了一旁看热闹的你，便猜到你的身份，知围困闽邺城这坏主意定是你出的，气得我骂了你一整晚。”
说到这，两人都不禁笑了。
没想到两人还是年少时就已经水火不容地对上了。
况旭宠溺笑道：“难怪当初在课堂上你知我身份后，见我的眼神如此怨气，原来是这原因。”
“呵——”柏夭没好气一声。
那是她第一次打败战，骂人算是轻的了，她知道况旭身份那一刻，差点没忍住想冲上去砍他。
“后来，天气一天冷过一天，北疆王主动谈降分食给百姓，我其实已经心动，准备投降了。”
“但我不能让百姓们冒险，所以命提前随军的几名玄力师挖了地道分批转走百姓。直到转移得差不多了，我才只身出城假意谈降争取最后的时间。”
“也就是北疆王多给的那半日，让玄力师有时间填堵了地道，不让你们追击。”
“撤回去后，我便见到了穿封启带来的援军，最后双江五城，只保住了重要的三城。”
说着说着柏夭都不禁嗤笑起自己起来。
最后功劳都归事后诸葛的穿封启，她倒是成了战败的罪人，自己当时怎么就没怀疑她这个好皇兄？
见柏夭的神情，况旭知道她又想到不好的人了，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况旭：“北都使团昨日已随南靖使团出发前往南靖。五皇子领队，乔太傅任主礼官，严官任随礼官。”
“穿封笙在南靖队伍里，我已派人沿途保护，你不必担心。”
“……”听此，柏夭的心情才和缓起来。
况旭总能先她一步想到她心中所想，一个懂她之人，让她如何不动心。
眼看着自己就要沉溺在这蓝颜祸水中，柏夭赶紧捏捏大腿肉刺激自己清醒，一脸窘迫地暗骂自己禁不起诱惑。
见此小动作的况旭也不拆穿，只是借喝茶的动作挡住嘴角得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