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皇帝的御书房说近不近，说远不远。
云千一坐在软轿上，一路上虽然没回头，却满心都惦记着身后的小姑娘到底有没有跟上来。
不过转念再一想，他已经吩咐侍卫跟着，想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等到御书房门口时，云千一回头便看见江瑾篱提着裙摆，一路小跑地跟在不远处。
小脸红扑扑的，额上已经染着一层薄汗，本来就已经被碰歪的发冠这会儿甚至摇摇欲坠，看着快要掉下来了。
但江瑾篱却还是露出松一口气一般的表情，像是在庆幸自己没有跟丢。
云千一指尖微蜷，甚至搞不懂这到底是在刁难她，还是在刁难自己。
他抬起手指，指着江瑾篱头上的发冠道，“歪了。”
“啊？”江瑾篱神色无措，慌张地想要扶正自己的发冠，“好了吗？”
还是歪的。
云千一认命般地叹口气，伸手为她将发冠扶正，声音艰涩地责怪道，“如此衣冠不整，如何面圣？你且在外面等着罢。”
现在还未至晌午，太阳不算足，站个一炷香也不会出什么事情。
说完这句，云千一转身便走，不忍去看她的表情。
御书房里皇帝早就已经在等着，也已经听闻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等云千一进来，他命人赐座，笑问道，“看来皇弟是对王妃不满意？”
云千一面色微沉，抬手命附近的宫人下去，等御书房里只剩他们二人，才皱眉道，“皇兄！你为何非要将她赐婚给我？你明知道我如今是什么状况，连活到哪一日都不清楚，为何非要牵连她？”
“朕赐婚那日，皇弟可不是这么说的。”皇帝对他的不满视若无睹，随口道，“你自己同朕说，这小丫头当初与你定好，未来要做你的王妃。现在朕让她心想事成，怎么，你反而不愿意了？”
他的身体若不是这个状况，他自然也是愿意的。
但……
云千一抿着唇，蹙眉道，“此时寻访名医不成，毒又严重一些。白医师说，怕是活不过三年。我还有不到三年的寿命，何苦再牵连着她？恳请皇兄收回成命，放她回江西罢。”
他不想拖着现在这样的身体，耽误江瑾篱。
江瑾篱才十五岁，未来还有大把的时间，不应该耗在他的身上。
“你当赐婚圣旨是儿戏，说收回就收回？”皇帝皱着眉头，叹息一声看着自己的弟弟道，“国师说，你唯有娶她才能有一线生机。不然，你以为朕舍得让她嫁给你？”
云千一半晌没做声，长叹一口气后，起身跪在皇帝的面前，沉声道，“臣恳请皇上，收回成命。”
“你……！”
皇帝无奈地看着自己的胞弟，叹息摆手道，“这样吧。若是她自己不想与你成亲，朕便收回成命。但若是她愿意，朕也没有办法。去吧，叫她进来，也让朕看看。”
云千一本打算让江瑾篱进来，出门一看却发现，人竟然已经不见踪影。
仔细一问才知道，竟然是皇后派人过来，请江瑾篱过去一叙。
江瑾篱跟着宫女向着皇后的寝宫走，脑子里却在想着别的事情，前生自己进宫之后，只和皇帝说过几句话，就被皇后叫走。
皇后百般刁难，才放她离开皇宫。
今日……
还不知道皇后是个什么态度。
江瑾篱一边想着，一边跟着宫女去面见皇后。
如今云千一的侍卫被留在皇后的寝宫外面，只有春影跟着她一起进来，江瑾篱也没有必要再伪装，对着皇后行礼问安。
前生毕竟是做过那么长时间的王妃，江瑾篱的规矩倒是挑不出来毛病。
只不过，久久没有听见皇后叫起的声音。
江瑾篱正觉得纳闷，就听见皇后冷笑一声道，“这乡下来的，就是比不过京城的贵女，规矩也比不上。”
规矩比不上京城的贵女？
这话江瑾篱说什么也不信，她前生好胜，被皇后挑毛病之后，特意请的皇宫里面教习嬷嬷，学过好一阵子。
不说是宫妃的标准，也绝对不比京城的贵女差在什么地方。
如今皇后的这个态度……
江瑾篱的心里有些奇怪，却还是乖顺道，“是，请娘娘见谅。”
“罢了，起来吧。”皇后对她的态度很是满意。
江瑾篱起身后，也没有正视皇后娘娘，而是乖顺地站在原地。
“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江瑾篱抬起头，目光却还是垂着，没有直视皇后的眼睛。
但即便如此，皇后却还是可以挑出毛病来，“模样倒是好看的，只不过，都是些狐媚子气。容貌虽好看，却不端庄大气，怕是承不住王妃的位置。”
这话江瑾篱前生听过，只不过当时的理由是她不懂规矩。
如此看来，皇后前生并不是因为她身上的衣裳朴素才刁难，而是只是想要刁难她这个人。
但……
为何？
江瑾篱心里疑惑，面上却是轻声道，“模样长相是天注定，自然不如娘娘您有福气。”
她如今第一次进宫面圣，不能还没见到皇帝，就和皇后起冲突。
前生皇帝因为云千一的病症，所以对她的态度十分冷淡，让她多出不少麻烦。
江瑾篱正想着，就听见皇后嗤笑一声道，“别的不会，溜须拍马倒是很熟练。本宫还以为王妃是个什么大家闺秀，没想到居然只是个市井小民，这可太让本宫失望了。”
又是前生听过的话，却是截然不同的理由。
江瑾篱对她的评价并不在意，只是温声回应道，“小女在民间长大，自然不如京城的各位姑娘小姐，小女自知缺陷，斗胆请娘娘指点一二。”
若是她没想错，下一步，皇后便要找些理由，开始刁难她。
既然如此，她也不必皇后再去想理由，自己送上一个就是。
果然，皇后的声音带着些许漫不经心道，“既然如此，就先去本宫的院子里面，跪上一个时辰罢。自会有人教你如何跪着，也会有人教你规矩。”
江瑾篱头也没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