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再会周渔3
院墙外,繁密的花枝轻微颤抖了几下,惹得经过的一名护院皱眉停住脚,问身旁的两人。
“你们听到什么声音吗?”
“怎么了?”
此时,恰有一阵清风吹来,拂过千万枝叶“哗哗”作响,江一冉牢牢抓住树枝,把自已缩成一个球。
非常希望能和身旁雪白娇艳的杏花花簇,相融相混成一家人,更希望底下的人赶快走。
最庆幸的是今天没穿那身红色的长裙。
三名护院左右前后打量了一圈,却什么也没看见。正要抬头往身旁的树上瞧时,却听到院墙后传来“砰”一声轻响。
“什么人?!”
“二公子!”
三名护院第一时间已将手按在腰后,飞也似的齐齐往院墙后的“玉笙居”跑。
周渔后背的冷汗都要流成河了。
不过一墙之隔,护院们小声的对话声他全都听见了,吴名藏身花枝间的那一抹白色,他也瞧得一清二楚。
“快来人!有蛇!!”
说话的同时,他又弯下腰捡起几颗小石子,往反方向的草丛接连砸去。
护院的都听出是周家二公子的声音,不禁又加快了脚步。一见三个都进来了,周渔狂跳不止的心脏终于放下一半,赶紧指着离得最远的草丛沉声大喝。
“就在那,有两条大蛇!!”
不错,还是个仗义的书呆子!
躲在花枝间的江一冉眼见护院被周渔被引开,立即飞快地展开身体,三两下顺着树枝往下溜,贴着墙边往来时的路快走。
经过一排高大茂密的梧桐树时,眼见四下无人,她身手敏捷地登上树。
将之前藏在树干上的包袱解开,迅速除去脸上的红色面纱,脱去白色长裙,换上包袱里的粉红色长裙。
待换装后全身整理妥当,她随手扯下一大把嫩绿的柳芽,柳枝一股脑往包袱里塞。
直塞得包袱里鼓鼓囊囊的,实在装不下了才罢手。
背着包袱,利索地往树底下溜。
这时,不远处的树后,又传来几声凌乱的脚步声。
听上去又急又重,应该不是再次来提醒她的春妮,大概率又是巡园的护院。
江一冉不慌不忙地蹲下,在地上抹了一把泥,又举手往自已脸上随意蹭了几处,便背上包袱转身。
果然下一瞬就有声音喝住她。
“什么人,站住!”
啧,周家的安保意识还真强。
江一冉暗暗呼出一口气,瞬间一秒入戏。她紧紧抱住包袱,害怕地缩着肩膀,垂下脑袋,乖乖站住不动。
“你是哪家的丫头?”声音越走越近,直到走到近前又问,“问你话呢,你家主子是谁?”
“快说,”另一个声音也用吓唬的口气高声问道,“再不说有你后悔的!”
“我……我是‘江府’的丫头,跟……跟,”江一冉故作害怕地结结巴巴解释,“跟我们夫人来的。”
“哪的江府??”
“就,就是七弯巷的‘江府’。”
“哦,”另一道有些沙哑的声音最先反应过来,“是江司业府上吧。”
“是是是,”江一冉连连点头,“夫人让我来摘些柳树条,给,给少爷治病。”
三个护院相互瞧瞧,他们从没听说过柳条能治什么顽疾,但药馆里就连只死耗子,死蜘蛛都能入药,柳条入药怕也是什么不宣的秘方吧。
再说江夫人与自家周夫人,也的确常有来往,只是……
“把你的包袱打开看看。”
江一冉仍扮作害怕状,低着脑袋把抱地紧紧的包袱解开,举过自已头顶给他们检查。
三人同时凑近扫了一眼,里面一水的绿,不是柳条就是柳叶,随手拨了一下,也没发现什么异样,就对她甩甩手。
“你走吧。”
江一冉长吁一声,抱回包袱提脚就要走,却听到其中一人又问,“等一下,柳叶倒也罢了,这些柳条你是怎么来的?”
那道沙哑的声音也似想明白了什么,接着厉声问,“怎么,你一个话都说不利索的小丫头,还会爬树??”
此时,江一冉的脑袋几乎快全埋进包袱里了,刚刚被拨开的柳条下,已隐隐露出了红色的面纱。
“家,家里穷,我我在乡下经常,经常爬树摘……摘榆钱儿给,弟弟妹妹吃。”
一听这话,三名护院都沉默了。
盯着面前瘦弱胆怯,头都不敢抬起来的小丫头,忽地都想起了自已还在乡下饥一餐,饱一顿的弟弟妹妹。
“走吧走吧,下次醒着点神,别让人再疑心你。”
“这没什么可看的了,走吧。”
“是阿,大哥,你看前面的榆树钱串可真不少。”
……
小御街周家除了世代文气昌盛外,又以占地面积大,树多、花多、瓜果多闻名整个西洲城。
每到春夏两季,微风拂面时,整条小御街都是花果飘香,令人心醉。当季吃不完的瓜果,周家便会发给住在附近的百姓。
年年如此,几乎已成当地的美谈。
只是树多花多,却又会惹来蚊虫蛇鼠。
时值春季,本就蛇多。
周渔随手一指的草从,经过三位护院努力不懈地毯式搜索,竟真的发现了两条竹叶青,和一条四脚蛇。
于是三人瞪大了眼睛,抡圆了胳膊齐齐上阵打蛇,一番你追我跑,“砰砰”乱棍闷响,今晚的蛇羹算是有着落了。
相比外面丰硕的战果,身为“报案人”的周渔,此时却躲在门窗紧闭的书房里,揉着眉心沉思。
吴名临走前念的四句话,他已写下来,白纸黑字摊在面前。
几经思索,也大致明白了其中意思。
可越想越是不可思议。
“两眼奈何望望天,新人叫立古人前,知他早去一千载,恨我迟生五百年。”
这四句话连起来的意思,大致是指五百年后的来人开了天眼,能看见一千多年前的时空,并对一千年多前就已逝去的故人默默思念,恨自已生不逢时,屡屡与他擦肩而过。
吴名曾说自已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如果和四句话里说的一样,她是开了天眼的“天选之人”,或是五百年后的来人,那她的预言就很有可能是真的。
只是这怎么可能??
无论怎么想都太过荒谬,她小小年纪如何开的“天眼”,就算她有师傅,又是如何勘破时空??!
这时,书房外响起了熟悉的敲门声。
“二公子,我是宁棋。”
周渔一听,立即将写了字的白纸塞到最下层,才开口,“进来吧。”
身为周家二公子自幼一同长大的玩伴兼书僮,宁棋知晓他的一切喜好。进了书房后,站在房门与书案的中间位置停下。
朝周渔半弯下腰,“二公子,你吩咐的都打听到了。”
周渔看着他,“你细细说来听听。”
“今日来府中拜访的有李大人,张大人,还有江夫人。其中李大人和张大人都没带婢女,只有江夫人带了三个小丫头,看上去年纪在15至20岁之间。”
“那三个小丫头都着粉色,其中一名进府没多久就入花园采柳条,江夫人快走时,她才挎着包袱出园子。”
“护院的老刘他们和她打了个照面,说她会爬树,就是胆子太小,话都说不清楚,一直低着脑袋,也没看清长什么样。”
胆小?
话都说不清楚??
会爬树是真,其他的必定都是遮掩真面目的小把戏。
周渔问,“还有吗?”
还得有??
宁棋只得垂下脑袋细细回想。
“她和另外两个丫头关系怎么样?她跟护院碰面还说了什么?”
“关系……听门房说,是有一个丫头看上去有些眼生,总觉得不太像是侍侯人的丫头。”
“对了,那丫头还跟护院解释,说自已家里穷,在乡下还有弟弟妹妹要照顾。”
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就她那双白嫩细致的纤纤玉指,一看就是没吃过什么苦头的小姑娘。
周渔对宁棋点点头。
“我知道了,打听这些没留下把柄吧?”
“没有,我只说公子院子里闹蛇,问问今日可有谁入园,有没有人被蛇咬了。”
“不错,你下去吧。”
宁棋走后,“玉笙居”又恢复了安静。周渔抽出那张写满了字的白纸,陷入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