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秘剑之阵
陆通认输的那一刻，两人被同时传送回了座位。
两人都没来得及撤去自己的术。
陆通失魂落魄，看上去只怕已经忘了自己的五雷神术还在持续。而林宇非，则完全没有来得及。
陆通认输的那一刻，林宇非尚未来得及撤去翔龙，脚下的传送法阵已经开启。就在法阵开启的一瞬间，他的三道翔龙瞬间化作几几缕清风散去，同时头顶也瞬间云开雾散，陆通的五雷神术转眼便消失于无形。
回到座位的林宇非，甚至有些心旷神怡。
当初在云山县，被陆通几个来回算计，让他和叶枫事后提起都只有郁闷。就算最后是靠着暴走脱困，也没给他带来丝毫喜悦。虽然将他逼到暴走的是茅照，可陆通那副高傲的神态，是他和叶枫都深恶痛绝的。
如今那个高傲的陆通被他轻易击败，此刻还在座位上失魂落魄，林宇非看着就痛快。就连坐在前面的叶枫都回过头来，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你真强！”
林宇非刚刚坐下，就听一边的陈一刀又感叹了一声，“我现在有点怀疑，我们这些人里除了玄山前辈，还有没有人能是你的对手。”
“还是有的吧。”林宇非脸色一红。
“玄。”陈一刀摇摇头，“我反正是看不透你的上限了。”
林宇非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接话。好在此时又一轮的祖师探符已经开始，陈一刀也不再说话。
两道黄光转眼落下，这次被选中的是张仲坚。另一个是个年轻人，身高中等，身形瘦长，长得眉清目秀。
“可怜。”陈一刀又嘟囔了一声，“左寒英这家伙其实也很有实力啊，我还想着能和他来一场呢，可这第一阵就对上了玄山前辈，这一轮看来是没什么希望了。”
“后边还有两轮呢，有希望。”林宇非右边的言道乾接了一句。
林宇非没有接话，专心地看着已经下场的两人。张仲坚站在远端，背负着双手。左寒英对面而立，穿着一身黑色的太极服，背后背着一具特制的剑架，挂着七柄长剑，每一柄的颜色都各不相同。
“这些剑的用途都不同吧？”林宇非在心里猜想着。很快，陈一刀的声音就帮他证实了。
“那是他的独门法器，七曜斗剑，”陈一刀低声道，“他的目标是集齐九曜法剑，眼下的七把分别是五行阴阳七剑，尚缺计都罗睺两把，估计是很难了。”
“九曜……”林宇非愣了一下，目光下意识地向右边看去。
“九曜的概念并非我言家独有，在整个道门之内都是很常用的。”言道乾仿佛知道林宇非在想什么，笑道，“只不过关乎精神的计都罗睺研究起来比较艰难，所以一些不太依赖精神的道派便将其简去，化作太极两仪与五行之法。茅山上清派也是道门大派，懂得九曜之秘并不稀奇。”
“受教了。”林宇非向言道乾点点头，然后飞快地将注意力集中到场中。
说实话，他只是听到九曜的名字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倒没有求教的意思。他平时喜欢看书，各种书都看，所有关于九曜的各种说法知道不少。只不过言道乾既然好心解释，他总不能说“我没有问你”之类的话来煞风景。
林宇非尴尬的当儿，场上的两人已经动手了。张仲坚没有什么大动作，上场先将天王刀化作两把拿在手中，等待着左寒英出手。左寒英也没有客气，行过晚辈之礼后，捏起剑诀向前一指，背后的七把剑一齐出鞘。
不过他没有祭出所有的剑用于进攻。金色的阳剑、绿色的木剑和土黄色的土剑呈三角形挡在身前和两侧，阳剑在前，土、木两剑分列左右；白色的金剑和赤红色的火剑一左一右，正面攻向张仲坚；剩下黑色的阴剑和冰蓝色的水剑则以螺旋形的轨迹绞在一起，想着张仲坚的脚下刺去。
林宇非紧紧地盯着左寒英这七把剑，猜想着他的下一步行动。他倒是不会为张仲坚担心，一千几百年的修炼，内丹的积蓄已突破金丹直逼祖丹的存在。连元婴初境，手持神器灵阳棒的葛同山都不是对手，只有结丹初境的左寒英就算再天才，也没什么赢的可能。
金火两剑是正面进攻，这没什么好说的；阴剑和水剑交合，极阴之水，难道是要以水凝冰，干扰下盘？
防御方面，土剑的防御应该要借助地力，当插入地下施为；木剑当与土剑配合，以木的柔韧配合土的坚韧，能增强土术的防御能力；可阳剑能做什么？
在林宇非看来，这一点有些不可理解。极致的阳剑难道不应该和火剑配合，极大地提高火剑的温度吗？
林宇非还在思考中，场上双方已经交手了。进攻的四剑果然如林宇非所想的那样进攻了，土木双剑的防御方式也基本猜中。唯有阳剑，此刻依旧悬在左寒英身前，剑身光芒炽烈，却没有什么动作。
张仲坚虽然身为前辈，却也没有摆出什么轻视的态度。双刀一摆，雷甲瞬间施展出来，覆盖全身。当然，只是普通的雷甲而已。一个结丹初境的后背，若也需要他用上全力，也算是个笑话了。
看台上响起一阵阵的叫好声。
刚刚过去的几阵，玄如的两场，对韩英杰时虽然激烈，可众人看得总有些不明不白，毕竟纯以武技出势的，这些修者和能力者们能看懂的不多；对上茅照的时候，只懂得借助法器的茅照也没能打得多么好看，大家也是看得兴味索然。林宇非对陆通的那一阵倒是激烈，可无论陆通的雷术还是林宇非那暴风一样的翔龙，以及最后那突如其来的雷鸣一般的说话，直接震慑了大部分人，也没几人想起来喝彩。
可现在这场，虽说大部分人也都清楚双方的实力差，可是左寒英不但招式漂亮，六柄六色的飞剑如同穿花蝶影，煞是好看，对上前辈高人也不卑不亢，从容对敌，引得众人交口陈赞。
而张仲坚，作为前辈也没有摆出什么高傲的样子，神态端正，出手迅疾，完全没有因为对手是小辈就有所看轻。
左寒英的阳剑不动，四柄飞剑纵横交错，转眼便到了张仲坚面前。
火剑金剑攻上，阴水双剑则在距离张仲坚两尺处斜插入地，大片的冰霜转眼蔓延到张仲坚脚下，然后顺着双脚上升。
冰霜飞速蔓延到了张仲坚的双膝部分，便无法再有寸进。冰霜被雷甲快速粉碎又再次凝结，在张仲坚的小腿上形成了均势。
这样一来，张仲坚的行动其实是受到了限制。但张仲坚毫不在意，手中双刀舞动，正面与金火双剑拼斗起来。
左寒英看起来相当沉稳。阴水双剑插在地上，限制了张仲坚的行动，金火双剑则盘旋飞舞，与张仲坚激烈地拼斗。
形势看起来像是双方均势，而左寒英还有防御的三柄剑未曾动用。可所有了解张仲坚的人都明白，这个均势只是假象。若是认为张仲坚只有这点能耐，那可真是大错特错。
为什么不调用另外三剑呢？不光是林宇非，看台上也有不少人心存疑惑。无论张仲坚实力多强，可挡下他双腿被困，哪怕是暂时的，也是进攻的最好时机。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调用自己最大的攻势吗？
按照陈一刀所说，左寒英也是年轻一辈中实力突出的存在，这么浅显的道理不会不明白，可他仍然固执地用两把飞剑进攻，阳木土三剑始终保持着防御姿态。
双方的僵持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后，张仲坚手中双刀的挥舞陡然加速，左寒英的操纵没有跟上，冰火双剑瞬间被磕飞老远。
破了！林宇非心里暗叫一声。
空档已经出现，左寒英就算重新操控住金火双剑，也无法再跟上张仲坚的双刀。张仲坚没有丝毫停顿，双刀一展，刀上罡气伸展，就朝着插在地上的阴水双剑砍去。
挡住！
下落的双刀再次被挡住。就在张仲坚双刀下劈的一瞬，左寒英身前的阳剑光芒暴涨，被磕飞的金火双剑如瞬移一般出现在双刀之下，间不容发地挡住了。虽然双剑再次被磕飞，可张仲坚的双刀居然向上弹起，失去了进攻的机会。而被磕飞的双剑再次如同瞬移一般出现在张仲坚面前，直攻面门。
“有意思！”张仲坚看了看左寒英身前光芒暴涨的阳剑，心中恍然。不光是他，包括林宇非在内，看台上很多人都明白了。
左寒英用作防御的飞剑，其实只有土木两把，阳剑，居然是作为攻击体系的核心存在的。阳剑光芒暴涨的时候，金火双剑无论速度还是力道都比之前强了一倍有余。
“用阳剑来提升自身周天的速度吗？”张仲坚暗暗点头，忽然扬声道：“小家伙，你的御剑术相当不错！若单说技巧，可说十分完美了。”
“多谢前辈夸奖。”左寒英不疾不徐地回答了一声，手上的速度丝毫不乱。
“不过你的攻势有些死板那，”张仲坚笑道，“不必将防御和进攻分得那么明确，必要的时候用来扰敌，也会有不错的效果。”
“晚辈受教了。”左寒英不卑不亢地答道，“只是眼下晚辈的剑术体系尚未成型，尚且不是应该变通的时候。晚辈以为应当将每一柄剑的本来功用熟练掌握之后，再去想变通的事情。”
张仲坚微微一怔，随即脸上露出赞赏之色。
“先定了本性，再求变通吗？”张仲坚点点头，“你的想法很不错，不过需要更大的坚持啊！在那之前，你的路会很难走。”
“晚辈知道。”左寒英答道，“这个觉悟，晚辈已经有了。”
“很好。”张仲坚点点头，“那么接下来，我要动手了，你要小心！”
左寒英点点头，手上法诀数变，阳剑再次闪亮起来，体积都似乎增大了几分。与此同时，其他六柄剑也都再生变化。
金火双剑，剑身忽然变大数倍，速度也变得更快，再次正面刺向张仲坚；木剑土剑本已在左寒英身前升起了一道丈许长、两尺高的土坎，此刻再次升高一尺，并且长度也再次增加，呈环形将左寒英围住。
至于阴水双剑，结出的已经不是冰霜，而是数尺长的冰霜地刺，飞快地一路爆发，向张仲坚刺去。
所有的攻击在张仲坚话音落下后半秒内完成，左寒英的施法速度，引起里看台上一片惊叹。张仲坚也再次点头表示赞赏，但是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慢。
他没有再次迎击攻来的金火双剑，反而将手中双刀刀刃向下，合于一处。
此时他还保持着雷甲，合在一起的双刀上雷光闪动，瞬间变为一柄，而且体积骤增。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合为一柄的天王刀刀尖触地，然后尺寸瞬间变大，化作一柄长两丈有余，刀身阔五尺的巨型大刀。
“喔！”看台上，陈一刀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这一刀他是见识过的，不就是他们初到云山，张仲坚轻易击退他们四人的那一刀吗？
巨型的天王刀轻易地防住了金火阴水四剑的攻势。冰刺在天王刀刀身之外戛然而止，金火双剑刺在了刀身上，倒是没有被震开，可是双剑疯狂钻动，却也再难作寸进。
张仲坚毫不停留，闪身到刀身前面，身形跃起，双手握住天王刀刀柄，然后由后向前一挥！
依旧是刀背向下，伴随着呜呜的风声，卷动着强悍的气流。虽然是平拍，但是在张仲坚的强力挥舞下，雷术的爆发被极致地发乎出来，依旧快如雷霆。
主攻的四剑首当其冲，在天王刀的强烈风压下回撤不及，当即被拍入地下；张仲坚没有片刻停顿，雷甲发动，如瞬移一般前冲，天王刀拖在身后，随时可以再次拍下。
近三百米的距离，张仲坚的身形几个闪动，已然逼到十余米的近处。
左寒英沉静入水的脸上终于现出了震惊的神色。张仲坚的突进展现出的速度，大大出乎他的预料，肉眼几乎跟之不上，更不要说锁定了。这样的高速，金火阴水四剑别说此时还在地下，就算是正常召回，极速状态下也赶不上突进的张仲坚。
如此，便只有全力防御了。
左寒英当机立断，在张仲坚开始前突后，便立刻放弃了对金火阴水四剑的操控，全力操控剩下的三剑，以求先行防御。
阳剑被撤回到头顶上方，剑身光芒暴涨，刺得看台上的人都捂住了眼睛。土剑木剑催发的土坎急速暴涨，化作丈许高六尺余厚的石壁，在左寒英的控制下依旧在膨胀。不过显然已经大不了多少了。
张仲坚此时已经突至近前，高高跃起，天王刀去势不变，再次平拍下来。
“轰！”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石壁从上到下寸寸崩碎，转眼间就化作碎石，散落在左寒英身周。竖立于石壁正前上方的土剑和木剑首当其冲，被拍得直落下来，插入地面，只留了一点点剑柄在外面。
天王刀在拍落的同时开始缩小，到达左寒英头顶的时候，已经变成了正常的厚背刀大小，停留在左寒英面前几寸处，残留的风压吹得左寒英的长发后飘，猎猎作响。
左寒英叹了口气，捏个法诀将仅剩的阳剑撤下来。
“前辈厉害！”左寒英将阳剑收在背后的剑架上，再次向张仲坚行礼，脸上倒是没有多少失望之色。输给这样的前辈高人，他一点也不意外，遗憾的只是没能坚持再久一点而已。
“看来是想要修九曜秘剑，志气可嘉！”张仲坚也将天王刀收在背后，面带嘉许。左寒英没有认负，所以两人都没有传送出场，“看来左氏想要振兴茅山派的宏愿，说不定会在你身上实现啊！”
“前辈谬赞了，”左寒英神色平静，没有失利的沮丧也没有被夸奖的兴奋，“晚辈会加倍的努力！”
张仲坚再次感慨一声。
道门五派，白莲宗和茅山上清派都是新进的大派。白莲宗重新立派只有三百余年，但大多时间都在蛰伏，振兴也就是近百年的事情。茅山上清则更短，百年前立派，派主是如今派主凌虚子的父亲，而凌虚子俗名左凌虚，是左寒英的叔祖。茅复开郁闷白莲宗没有杰出的后起之辈，左凌虚也一样，多年来迫切盼望着能有一个接班人将左氏茅山发扬光大，直到左寒英的出现。
现在看来凌虚子是盼出头了。这左寒英天赋出众不说，关键性子沉稳，有大家风范，凌虚子也因此老怀大慰，逢人必夸。至于茅复开，看来还得继续熬下去。好在他修为够高，再多等些年头也是足够。
“看得出你的剑阵中刻意保留了计都与罗睺的位置，颇有远见。只是这两剑极难修炼，偏偏你这剑阵对于这两剑依赖性很大，可以想见你将来的难度。”张仲坚收起笑容，“难有突破的时候，千万不可冒进，这是我对你的忠告！”
左寒英一怔，内心再次涌起佩服之意。
他的九曜剑阵，创立之初就确立了要以计都罗睺为核心的。只是这两者材料难寻，修炼也极难，所以才以阳剑暂代阵主之位。只是他平常都在有意掩饰，而且阳剑作为阵主也能发挥极大的作用。能看出这一点的人并不多，却不料被这位前辈一眼看透。
“多谢前辈，晚辈理会得。”左寒英再次行礼。
“好了，我们该出去了。”
“是。”
左寒英答应一声，抬头面向观礼台，行了个礼道：“晚辈认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