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废后
废去后位
月明星稀，四周寂静。
只听得那燃烛随风劈里啪啦地作响。
火燃正丹，似是染红了萧承的眼。
他仍站在原地，双眸猩红，任凭秋风一下一下拍打着他的面庞。
瞧着她扬长而去的背影，萧承恨不得将姜寰这个卑鄙小人碎尸万段。
但是，姜寰的话不可置否。
就算他耽误得起，但是，城中的数万百姓和士兵们都耽搁不起。
萧承不能拿上万条的性命作赌，也不敢赌。
可若是废后，且不论宁珂心中悲戚，她以后的处境也定会万般艰难。
宁珂随他出生入死，患难与共，情深意切。
他不忍见宁珂伤心，也不愿意辜负了她。
所以，无论抉择哪一方，都会让他愧疚不已。
身后的几位将领也纷纷叹息不止，众所纷纭。
“军中的弟兄们身上已经开始溃烂，若再得不到解药，怕是……”
“何止，城中的百姓本就孱弱，现在可谓是生不如死啊。”
萧承咽下心中苦楚，晃悠悠地走回了军营。
次日，姜寰一直没有收到萧承那边的消息，有些心急。
于是，她唤来一些小士兵，盘算着推波助澜一把。
“萧承，既然你不忍心做出选择，那本公主就帮你一把。”
“来人，将那日谈判的事情散出去，好好的让城中的百姓们了解一下，他们的君王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是。”
随后，小士兵们领命下去。
一传十，十传百。
霎时间，消息就散播开来。
边关小城的百姓和士兵们都听闻了此事。
百姓们对那位皇后知之甚微，此事一出，纷纷骂指宁珂红颜祸水。
也顿时觉得萧承就是一个不顾百姓生死的昏君。
“陛下糊涂啊，区区一个后位就能换回我们那么多人的性命，为何迟迟不决。”
“是啊，眼见着大战就能结束了，就为了一个女人……唉。”
“苦得还不都是我们这些穷苦百姓啊。”
“还不是那个妖女，迷惑君心，害得陛下晕头转向。”
“就是，红颜祸水，妖后乱世！”
几位将领们听闻此事，有苦难言。
他们都见识过宁珂的才能，纷纷为宁珂打抱不平。
“这些百姓无知，娘娘为此战劳心劳力，亲赴战场，竟如此颠倒黑白。”
“可不是，娘娘德才兼备，战事能平，也多亏了娘娘的破阵之法啊。”
“唉，让姜寰那德不配位的人处于皇后之位，真是个天大笑话。”
“此时，也真难为陛下了……”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萧承自然也知晓了。
他抬眸望月，玄色黯淡，似在低低泣。
“珂儿，身为你的夫君，朕不愿做个背信弃义之人。”
“可朕也是一国之君，更不忍战争不止，士兵伤亡，百姓受苦。”
“如今民意滔天，命悬一线。朕没有时间犹豫了，也别无选择。”
“珂儿，你会理解朕的选择，对吗……”
萧承闭上了双眼，轻吐了一口浊气。
他唤来一个小士兵，吩咐道。
“传朕旨意，明日辰时，面见姜寰。就说她的要求，朕允了。”
“是。”
次日清晨，辰时。
乌云攒聚，秋雨连绵。
姜寰按时前来，满脸欣欣然。
“听闻陛下做出选择了，可莫让本公主失望了。”
萧承敛声屏气。
话语间，有些无力。
“自然，朕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立后一事，朕应你。”
“如此，长公主可以交出解药了。”
姜寰并不就此罢休，骄纵道。
“既然陛下决意立本公主为后，何不当场给出一废一立诏书？”
“一手交出诏书，一手交出解药，才好叫人安心，陛下您说呢？”
萧承冷冷地凝望他，厉声道。
“周礼！备纸笔来。”
周公公候命多时，闻声，急匆匆地将纸笔递了上去。
“嗻。”
随后，周公公弯腰，供萧承书写。
于是，萧承就当着一众百姓和士兵们的面，怒笔写下了立后诏书。
笔走龙蛇，一气呵成。
随后，周礼拿去，恭敬交给了姜寰。
姜寰一把拿了过来，自左往右扫过一眼，心下满意。
却迟迟不见废后诏书。
她目光移了过去，只见萧承一笔一顿，眸中皆是不忍。
姜寰脸上笑意渐浓，盈盈道。
“看来陛下，还是不忍废后啊。看来这解药，用不上了。”
萧承听后，默默然，无奈地执笔艰难地写完了这废后诏书。
他提笔落下“宁珂”二字，满心不忍，暗想：珂儿，不要怪朕。
最后，废后诏书已成。
姜寰得见后，就兑现承诺，给周公公递去了解药。
唇角是抑不住的笑。
“陛下圣明。”
她身后的士兵们见状，纷纷下跪。
齐声唱礼，高声道。
“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姜寰甚是满意。
随后，她瞥见了随行而来的沈言之，心生一计。
“既然如此，还劳烦沈将军——”
“速速将此废后诏书送往都城，亲自送到她手上。”
沈言之面上晦暝，他自然知道姜寰口中所指就是宁珂。
他凶戾地看着姜寰，又用余光扫了一眼萧承。
即使他心里再愤恨，此刻，也不得不以大局为重。
于是，顿声一字。
“是。”
沈言之领命后，就负气而离去了。
姜寰则是心满意足。
一旁的萧承不寒而栗，心中猛得一顿。
他不敢去想宁珂亲眼看见废后诏书时的模样，心中满是歉疚。
但是，怕姜寰使诈，他不得不先抛下心中惭愧，先去安抚百姓们。
他吩咐几位将领们把解药分给中毒的百姓和士兵们。
百姓和士兵们方才亲眼目睹了那场景，不免红了眼眶。
此时，他们纷纷感激陛下为了保护他们，退让受辱。
“陛下真是爱民如子的明君啊……”
“多谢陛下仁德，有了解药，我们全家都得救了。”
萧承见百姓们的状况稍稍有了些许好转，松下了一口气。
他此刻，最痛惜远在都城的宁珂。
若是她见到这废后诏书，定然会怪自己无情，割舍下她而选择了万民。
他于心有愧，他不是一个好夫君。
可他同时也是帝王，有自己的无可奈何，有自己所需要的抗下的责任。
他并不后悔。
既然已然做出了选择，就回不了头了。
而且此刻，还不是回去解释这一切的时候。
这里的事情还没处理完。
萧承要即刻动身，带着姜寰去接手那个新的家国，才能真正了结此事。
待一切尘埃落定，他会寻宁珂解释清楚，竭尽所能地补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