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假象
才到都城门口，便已经有人在等候。
此次大恒来访的事情不是什么秘密，又是大恒的宠妃和边关的将领，这样的情况很是少见，但西夏的百姓显然没有过多意外。
很明显，西夏比这荒唐的事情多如牛马，甚至溅不起一点水花。
声势浩大，西夏皇帝无论这次是抱着什么目的做了这场鸿门宴，都不得不以礼待之，派来的人也没有生出什么事端，在都城百姓们惊奇的目光中引着车队去了皇宫。
宁珂和沈言之一前一后，身后跟着亲信上了大殿，皆是如临大敌。
曾经的太子殿下为质，经过屠城坑杀成功上位，这样的人决计不是什么君子，也定然是个非常难缠的谋略对手，宁珂和沈言之都已经早早做好了准备。
然而真正见到西夏皇帝的时候，两人都有些吃惊。
没有想象中的阴沉可怖，也没有威严沉稳，这人穿了一身宽大的龙袍，看起来三十不到的年纪，眼下青黑，整个人像是被吸干了精神，若是脱下这身气势浩荡的龙袍，便颇有几分形容枯槁。
是一副沉迷女色的相貌。
两人心中都起了疑惑，面上却不动声色，站在大殿中央微微欠身，“陛下安好，我等代表大恒前来做客，望西夏繁荣昌盛。”
龙椅上的姜池旻目光从一行人脸上扫过，最后目光落在沈言之旁边的宁珂身上。
西夏的女子面孔多深邃，却少了几分柔美。面前的女子还很年轻，举止间有股巍然不动的稳重端庄，眉目清冷雅致，微微上挑的眼尾带着点媚，掩盖在一派沉静之中，却无端叫人生出几分想叫那媚意占了上风的模样。
然而她小腹有些隆起，依旧是挺拔坚韧腰背，那冷傲便多了些温柔的包容，是即将为人母的柔和。
姜池旻目光紧紧黏在了宁珂身上。
令人反感的注视带着粘稠的恶意，宁珂淡定自若的抬头直视着前面的姜池旻，目光却陡然沉了下来，心下恶心不已。
她这一世的皮囊生的很好，别人的目光无论是垂涎、挑逗还是单纯的欣赏，她都已经太过熟悉了，但因为在大恒她的身份多多少少都会被顾忌，这样恶心的目光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了。
面前这个皇帝是让她觉得最不舒服的一个。
沈言之悄无声息上前一步挡住了宁珂。
姜池旻脸上有些不悦，但很显然是知道沈言之是谁的，最后还是勉强扯出抹笑来：“是沈将军吧，西夏对你可谓是久仰大名啊。”
何止，新一代的将军们之中属沈言之和韩澈最为亮眼，俱是难得一见的将才，战场上决策果断，杀人干净利落，一身的杀气和无所畏惧，凡是和他二人交过手的将领无一不对其印象深刻。
但最怕的还是沈言之这种外表和实际很不一样的杀神，一脸儒生模样，拿起剑来宛若直入无人之地，直取对方首级，反差太大，叫人心生惧怕，不知道他这副斯文相之下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凶戾。
沈言之八风不动：“沈某一介粗人，只会行军打仗，做不来其他的事情，陛下谬赞。”
和他随便交谈了两句，姜池旻这才发现这人像是个锯嘴葫芦，什么都套不出来，像是个呆子，心中失去了兴趣，却愈发对他身后的宁珂感兴趣。
他敷衍了片刻，还是没有忍住，开了口：“听闻大恒的主人有个放在心尖上的宠妃，甚至为了她空置皇后的位置，还怀着身孕，这次怎么舍得将她放来西夏？”
他的目的实在是浮于表面，一眼看穿，谁都知道他不怀好意。
沈言之神色一冷，正要开口，却被宁珂笑着拉了拉衣袖。
她从沈言之背后站了出来，笑意浅浅，看着依旧温柔，却长着见血封喉的毒刺。
“皇上确实不舍得我怀着身孕奔波，却告诉我大恒已经太过富足，安定平稳了许多年，我没有见过的东西太多。有些地方的风沙扬起时，牛羊草地毁于一旦，那些都是百姓安身立命的根本，大恒看不到的荒芜景象，其他地方或许有。”
即便对方是西夏的皇帝，即便如今身在西夏的土地，但背后是大恒，宁珂知道自己只要不直接拎着剑砍了姜池旻，谁都不能动她。
因此她有恃无恐，后面都是萧承给的底气。
姜池旻听懂了她是在讽刺西夏贫瘠不开化，脸色有些不好看，但望着那张美人面，还是将怒气忍了下去。
他忽然笑了一声，“昭妃果然伶牙俐齿，就是不知道一只被折翼的雀鸟还能不能再飞起来了。”
宁珂目光沉冷。
姜池旻正要开口，大殿外却忽然走进来一个女官打扮的人，朝着姜池旻行了礼，恭敬有余，遵从不足。
“陛下，长公主殿下派下官前来请大恒的客人前去府上一叙。”
她只是个小小的女，姜池旻却迟疑住了，目光不甘的看了看宁珂，最后还是咬咬牙忍住了，不由得带了些许不容易察觉的畏惧。
他沉默片刻，道：“既然皇姐的命令，那你便将人请走吧。”
女官颔首，随即抬手示意宁珂等人跟着她，先行走在了前面。
宁珂和沈言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如出一辙的凝重。
情报出了问题。
人人皆知西夏的皇帝姜池旻潜伏敌国为质多年，最后忍辱负重和西夏里应外合灭了敌国，回到西夏后在嫡姐姜寰的拥护下登基称帝，手段狠辣，手握大权，是西夏最危险的人。
然而如今到了西夏看了真实的样子，才发现姜池旻根本就是软弱好色的样子，他身为西夏的掌权人不应该会这样畏惧长公主，然而这女官一开口，他连反驳都没有，生生忍了下去。
要么这皇帝是人假扮的，想降低他们的戒心，要么就是这些传闻都只是放出去转移视线的，真正的西夏掌权人不是皇帝姜池旻，而是长公主姜寰。
宁珂和沈言之都觉得是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