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疑云
顾长殷没想到宁珂竟然敢这样当着众人的面给她难堪。
今日京城中的官员夫人们来的不少，其中绝大部分都是从前就颇为不喜顾氏仗着出身和宫里的女儿嚣张跋扈，树敌颇多。
今日瞧见她丢了好大的脸，纷纷交头接耳的嘲笑起来。
席面上热闹起来了，宁珂和应氏都在忙着和凑上来的人，下面就肆无忌惮起来。
长宁侯府的侯夫人陆氏凑过来，掩唇一笑。
“哟，顾夫人不是二品的诰命夫人吗，正好同你们家的妾室齐平了，真是好生羡慕呢。”
还没等顾长殷说话，她就自顾自地捂住嘴，状似无意的惊觉：“哎呀是我失言了，险些忘了顾夫人现在降了品阶，还不如那应夫人呢。”
顾长殷终于忍不住了，她手中的酒杯倒在了桌上。
“陆凝！你们就算再怎么巴结宁珂，也别忘了我女儿才是贵妃，她的位份永远都越不过我的念瑶去！”
陆凝面露讽刺，根本没把她的话放在眼里，笑得花枝乱颤，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
“顾夫人最好记住自己这句话。”
顾长殷对自己女儿实在是盲目的愚蠢信任，她觉得宁念瑶什么都好，宁珂就浑身缺点。
可她不蠢，如今的帝王萧承更偏爱谁，谁更有手段有魄力，她陆凝还不至于瞎了眼。
她的话让顾长殷骤然想起，如今宁念瑶已经被禁足在了宫里，甚至皇上还派了教养嬷嬷去教一个贵妃规矩，这本身就是给宁念瑶的警告。
宁珂在宫里如日中天，皇上已经很久没有去过宁念瑶宫里了。
她说不出话来了。
宴席方才开了一会儿，顾长殷就顶不住众多夫人前来落井下石的攻势了，她让人将贺礼送给府里的下人，起身往外走去。
方才出了院门，顾长殷余光扫到不远处的拱门下，一道身影匆匆而过。
她的脚步骤然顿住。
身后的婢女也跟着不明所以的停住了。
顾长殷皱起眉头，有些惊疑不定。
那不是宁念瑶的陪嫁宫女吗？今天的席面宁念瑶应该还在宫里被禁足，身边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宁念瑶的人出现在了这儿，那宁念瑶呢？
她心下一个可怕的想法一闪而过，心中涌来了不祥的预感。
顾长殷沉思片刻，还是转身回了席面上。
回去之前，她叫来身边跟了她二十多年的老嬷嬷低声吩咐，嬷嬷转身跟去了方才那个宫女走的方向。
顾长殷目光一凝，警告似的看向身后的婢女，婢女立即低下了头。
她转身回了席面上，陆凝又凑了过来，“你不是恼羞成怒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顾长殷深吸一口气，将怒气尽数压下，勉强挤出一个笑来。
“不劳侯夫人关心。”
陆凝讽刺也讽刺过了，这会儿也懒得理她了，找别的夫人去叙旧。
顾长殷没说话，自己坐在座位上，心思却全然放在了先前看见的宫女身上。
她行色匆匆，往没有人的拱门后面过去，是去干什么了？
贾嬷嬷自从顾长殷闺阁的时候就跟着她了，二十多年的老人，她信得过。
小宫女一路小心翼翼地避着人，专门挑藤萝垂落的地方走，如果不是贾嬷嬷一直专心的盯着她，说不定还真的会跟丢。
她小心的放轻了脚步，生怕对方发现了自己。
好在那宫女一直心神不宁，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多了一道不属于自己的脚步声。
小宫女一路到了府中后厨，直接走了进去。
贾嬷嬷借着假山石挡住自己的身影，从石洞中看过去。
后厨门口的一个婢女看见她笑了起来：“刚才你不是才过来给席面上的贵人换果酒吗？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
小宫女有些心虚，但她掐了自己一把冷静下来，自然的笑道。
“我们家夫人又说不喜欢青梅酒，叫我重新来给她换一壶杨梅酒，姐姐可知道有没有？”
今天席面人很多，这些贵人们挑剔惯了，因此总会让下人们过来要东西，府里也提前准备好了。
婢女不疑有她，指了指后面：“有，就在里面的柜子里，你去拿吧。”
小宫女神色忽地有些紧张，咽了一口唾沫，走了进去。
正在门口洗菜的婢女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
贾嬷嬷瞳孔猛地一缩，顾不得再看下来，转身就原路返回准备回席面上去禀告。
没了人，洗菜的婢女这才抬起头，忽地回头看了一眼小宫女的背影，唇角莫名一勾。
贾嬷嬷才到了院门口，顾长殷一眼瞥见了，随意寻了个借口打发了身边的婢女，起身走了出去。
二人站在方才的拱门后，被茂盛的枝叶挡住。
贾嬷嬷看了看四周，这才低声开口。
“夫人，奴婢觉得不太对劲，那宫女借口替席面上的贵人换果酒的名义进了后厨，可奴婢瞧着她好像很紧张。”
顾长殷骤然愣住。
去后厨看什么？
下一瞬过电似的冷意在她脑海中闪过。都说母女连心，她终于意识到宁念瑶派这个小宫女来这儿是做什么了。
顾长殷下意识地想喊嬷嬷快去拦住那个宫女，然而忽然想起了开席前宁珂众目睽睽之下都敢给她难堪。
她入宫后宁念瑶便逐渐失了圣宠，更是再三被责罚，眼下都还被禁足兰林殿，日日被皇上派去的教养嬷嬷折腾。
她迟疑了。
宁珂肚子里的孩子虽说从一开始都是宁念瑶需要用来站稳脚跟的，可如今宁珂自己俨然已经成了宁念瑶最大的阻碍，皇上这么护着宁珂。
若来日真让宁珂诞下皇子，按照现在宁珂这如日中天的样子，加上萧承对她的盛宠，去母留子无异于白日做梦。
不如舍弃这个孩子，早日除去宁珂，免了一切后顾之忧。
旁边的贾嬷嬷陪伴她多年，能猜到她在想什么，见顾长殷纠结着，忽地开口。
“夫人，借腹生子不是只有宁珂一个，泉州顾氏旁支的女孩儿合适的很多，现在宁珂肚子里那个孩子已经留不得了。”
顾长殷如梦初醒。
她眼神一闪，忽地下了决心。
有舍才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