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从不在乎
宫里的下人们吓的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容嬷嬷瞧着太后的脸色，上前一步低声道：“太后，您别着急，殿下毕竟是皇上嫡亲的幼弟，就算出了什么事皇上也不会太为难殿下。更别说您如今位居太后，怎么处置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
她是太后心腹，自然知道太后最属意的从来都不是当今天子，而是最小的儿子萧妄泽。
可太后脸色却没有好转丝毫。
教唆亲王篡位，公然行刺皇帝这件事牵扯过大，她不敢有丝毫冒险，就连身边最亲近的容嬷嬷都只是知道她同恭亲王有书信往来。
太后忽地想到萧承每次违背她意愿的时候，那样平淡却暗含怒意的眼神，心底一凉。
她咬牙切齿道：“皇帝从来就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就算是哀家的话，他也不会听的。”
容嬷嬷震惊于她的语气之怨毒，十分有眼色的闭上了嘴。、
萧承和先帝一样，冷血无情杀伐果断，太后深知，如今的萧承早已不是少年时孤立无援的孩子了。
太后心中愈加不安。
萧妄泽跟着宫人一路进了宫，直到御书房外，宫人方才停住脚步退下。
他抬头看了一眼御书房外的牌匾，是那样的巍峨气派，聚集天下气运于此。
高座明堂，八方拜服。
这本应是他的位置。
萧妄泽一手的冷汗，他收敛心神，期望太后能早些过来，这才抬腿迈进门槛。
萧承站在窗下，刺目的阳光毫无遮挡的照了进来，宛如苍天赐福于身，黑色龙袍上的金线熠熠生辉。
他神色很淡，好像急匆匆将萧妄泽宣进宫的人并不是他。
萧妄泽眼底不忿一闪而过。
他规规矩矩地行了礼：“臣弟拜见皇兄。”
萧承点了点头，他便起身迈步过来，唇角扬起笑意，同以往逍遥闲散的恭亲王没什么两样。
“皇兄急匆匆地宣臣弟来宫里做什么，是又有了什么好东西要赐给臣弟吗？”
萧承虽然不满太后一直偏袒萧妄泽，但萧妄泽从来都是闲散潇洒的样子，也没有表现出要同萧承争皇位的样子。
因此他也从来没有因为太后而怨恨萧妄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的都不忘了这个弟弟，甚至几个兄弟里封王最早的都是萧妄泽。
然而他从来都没想到，这些个狼子野心的兄弟里，第一个向他下杀手的，竟然是他。
萧承没说话，静静的看着这个弟弟，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他身为帝王疑心重，因此在纠结中也还是在萧妄泽身边安插了探子，却没想到有朝一日真的能派上用场。
萧妄泽被他冷漠的审视眼神看着，出了一身白毛汗。
他笑得有些勉强：“皇兄这样看我做什么？”
萧承终于移开了视线，他轻轻扣了扣桌面，面无表情道。
“朕最宠爱的幼弟，朕的恭亲王，原来你想要的位置的不是亲王，而是朕坐着的这个位置啊。”
来之前萧妄泽还抱有一丝庆幸，他同太后来往的那样隐秘，夜宴之后京城里的所有知情人都被他灭了口，萧承绝不会发现的。
可萧承毫不客气的打破了他的幻想。
萧妄泽一愣，当即跪在了地上。
他神色震惊，看起来丝毫不像那个安排死士刺杀萧承的人。
“皇兄，臣弟绝无此心！臣弟从小和皇兄一起长大，皇兄知道臣弟只是想做个闲散浪子的，是有人说了什么吗？”
他到现在还妄图瞒天过海。
萧承冷眼看着。
“太后到——”
外面传来宫人的禀告声。
萧妄泽心下一喜，扭头看去。
宫人推开门，太后沉着脸进来了。
她一进来就见萧妄泽跪在萧承面前，脸色更难看了。
太后上前挡在了萧妄泽身前，宛如护犊子的母鸡，看着萧承的眼神像是在看仇人一般。
仿佛她只有萧妄泽一个儿子。
萧承看着母亲的样子，忽地笑了一声，这才问道：“母后，您这是要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保他？”
太后心中一跳。
但她还是没挑破，只恨声道：“萧承，这是你亲弟弟，他犯了什么错你不能原谅他？”
萧承心中最后一点亲情终于随着太后的话音落下而耗损了。
他转过身，从桌上拿起一沓厚厚的信笺，一扬手，信笺便砸在了她身后跪着的萧妄泽身上。
萧妄泽和太后神色一僵，随手拿起一封信件拆看，霎时死心了。
萧妄泽颤抖着手去翻看那些信件，几乎是不敢相信一般，血丝弥漫上了眼睑。
“不可能！这儿东西我明明已经让暮鸦毁掉了，怎么可能会到你手上？”
话音方落，他恍然大悟，咬牙质问萧承。
“暮鸦是你的人？”
萧承坦然承认：“他一开始就是朕安排进恭亲王府的暗探，这一批人原先只是为了监督亲王，却没想到第一个派上用场的竟然是恭亲王府里的人。”
难怪先帝虽然宠爱萧妄泽，最后却将帝位传给了自己。
任人唯亲，耳根子软，优柔寡断。就连同人策划篡位的信件都干馏着，随意交给身边的人处置。
这样的人天生就不是做帝王的料子，先帝应当早就看清楚了，于是力排众议立了自己为储君。
可先帝这样安排，又何尝不是在保护萧妄泽呢？
只是太后和萧妄泽却总以为先帝偏心自己，一个亲王之位已经不能满足他们的胃口了。
铁证如山，太后无可辩驳。
然而她目光落在身后的小儿子身上，心一横，直直的跪在了萧承面前。
萧承下意识退后一步，不敢受生母的跪拜。
太后抛去了自己的脸面和尊容，扯住萧承的衣角，含泪道。
“承儿，阿泽是你的亲弟弟啊，他尚且年幼，母后已经老了昏了头，这才一时冲动撺掇他对你动手。可他也是因为敬重哀家才做出如此大逆之举。倘若你若真要处置了你弟弟，那就先从哀家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萧承忽地笑了一声。
行刺当今天子，谋逆之心昭昭，却被太后三言两语说成是年幼不懂事，只是出于孝心。
萧妄泽是她的孩子，那他就不是吗？
他萧承就算真是无情无义，今日便处置了萧妄泽，只要有太后挡在前面，来日便会被天下文人谴责他不顾情谊，史书上留下千古骂名。
萧承目光有些悲意。
可是他的生母从不在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