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顾氏折辱
顾氏院中，灯火通明。
丫鬟婆子长长排成一溜儿，从屋中一直延伸到院里。
她们手中皆端着木盘子，上面悉数放着宁念瑶从宫中带回的赏赐。
宁珂娘两刚走到门口，便听见顾氏的声音。
“瑶瑶，娘都多久没见你了？你都瘦了，多吃些！”
宁念瑶娇娇的说道：“我在宫中一切都好，皇上十分疼爱女儿，您瞧这些赏赐，可都是旁人没有的呢！”
她这话不假。
最起码宁珂手上没有。
宁珂闻言，却不屑一笑。
卖父求荣换来的恩宠，还敢拿到主母面前炫耀？
笑话。
她这样想着，母女二人迈步进了屋。
宁珂已是皇家之人，按礼数，她不必向主母行礼。
应念慈和青山、巧果等人半蹲下，垂眸向顾氏问安。
顾氏有意为难。
她面慈心狠，只让巧果和青山起来。
旋即，她不顾应念慈还半蹲在原地，抬眸看向宁珂。
“珂儿，如今你贵为宁美人，不知你回府到现在，应姨娘可否向你行礼了？”
宁珂脸色一变。
她一早便知道顾氏狠毒，不曾想，她今日竟然想出这个方法，折辱她们母女。
宁珂勉强勾唇一笑：“回母亲的话，姨娘已经行礼了。”
“珂儿莫怪我想得多，你姨娘素日里总喜欢闷在院子里，我怕她礼数不周，冲撞了你。这样吧，当着我的面儿，应姨娘再给美人行个礼！”
她这话，如同重锤。
眼下，应含慈肉眼可见的变了脸色，一张徐娘半老的脸惨白着。
她蠕动唇角。
半晌，挤出一句话来。
“姨娘应氏，这就给宁美人……”
应含慈刚要将半蹲姿势改为跪下，便被人用力抓住了手腕。
宁珂用了力气，想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在应含慈吃惊的目光中，青山也走上来，跟宁珂合力，将她拉了起来。
她仍呆愣的空档，宁珂甚至不顾身上冗杂的宫装，半蹲下为她抚平麻布衣裙上的褶皱。
“应姨娘年纪大了，膝盖受不得。”
她起身，目光定定落在顾氏脸上。
“母亲若是想看人下跪，我来，如何？”
宁珂的语气，是先前在相府时从未有过的硬气。
顾氏脸上的笑容一僵。
一直等着看笑话的宁念瑶见她顶嘴，心下不满。
她用力放下手中筷子，哼了一声：“妹妹，你现在身份不同一般，何必为了个姨娘，丢了脸面？”
“不忠不孝，怕才是丢了脸面。”
宁珂声音冷冷的。
这话也像意有所指。
宁念瑶鬼使神差，想起她为争宠，将丞相府中秘闻出卖给皇帝之事。
宁珂知道了？
不可能！
她这般安慰自个儿，气焰也弱了许多。
“我只当是母亲疼惜我，叫我跟姨娘过来吃饭。巧果劝我是鸿门宴，莫来，我还因此得罪了巧果。”
宁珂不咸不淡的说着。
顾氏母女面面相觑。
她们自然知道巧果不会说这般背主忘恩的话。
可顾氏的面子远比一丫鬟重要。
巧果张了张嘴，上前想要解释，便被顾氏身边的老嬷嬷一个巴掌，打倒在地。
“夫人！巧果真的没有……”
“还敢顶嘴？看来嬷嬷是老了。我记得小时候被嬷嬷教训，一巴掌可是疼了三五日呢。”
宁珂招呼应含慈也坐下。
她连个眼神儿都懒得给巧果。
应含慈怯懦的看了看顾氏，见她铁青着一张脸，注意力都在巧果身上。
她舒了口气，这才在宁珂身边落座。
往日，她是没有这般待遇的。
她不过是个姨娘，就是相府的奴婢。
主人家吃饭，她若在场，也是站着伺候的份儿，不得老爷恩宠，连上前布菜露脸的机会都没有。
“今日敢挑唆我跟母亲、贵妃娘娘的关系，明日还不就敢爬父亲、府中哥儿们的床了？”
泼脏水谁又不会？
宁珂笑着说出最为恶毒的猜测。
足以要了巧果的命。
顾氏脸色大变。
她正要发作，宁念瑶私下握住她的手，眼神示意她冷静下来。
“妹妹，在宫中可没见你如此威风，这般大杀四方，姐姐看了可是害怕得紧呢。”
宁珂抿唇一笑：“母亲、姐姐，珂儿嘴笨，不会说话，先前在宫中唯恐隔墙有耳，不敢表露心迹。且大胆借着今日机会，开门见山了吧。”
顾氏心中一紧。
她有种预感，她将宁珂这贱丫头送进皇宫，不仅不会帮到女儿。
甚至，还会断了女儿的通天富贵路。
在屋中几人的注视下，宁珂缓缓开口。
“我进宫，是依仗了贵妃娘娘在皇上身边得脸。我与姐姐不同，进宫不是为了争得皇上宠爱。珂儿全心全意只为生下个孩儿。”
“孩儿落地，便是姐姐的孩儿。”
宁念瑶狐疑的盯着她。
她何时变得如此温顺了？
其中必然有诈。
母女连心，顾氏也这样认为。
宁珂惨然一笑：“母亲和姐姐不必这样看我，姨娘还在府中，我拼死为姐姐生下孩儿，不过是想换得姐姐在宫中庇护我，母亲在府中庇护姨娘罢了。”
“若是能让我得偿所愿，我又何必锋芒毕露，去厮杀争抢？”
她一番话下来，顾氏也动摇了。
毕竟十几年来，宁珂和应含慈母女，的确在府中没什么存在感。
与其说不争不抢，倒不如说，相府中好像没这两个人一样。
宁念瑶见母亲面色缓和，也跟着跟了宁珂个好脸色。
“珂儿，是母亲想的不周到了。”
顾氏浅浅一笑，吩咐丫鬟为宁珂布菜。
应含慈跟着沾光，碗中也多了几筷子时蔬。
巧果吃惊的瞧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她如梦初醒，惊知宁珂已不是往日任人欺凌的庶女了。
她认命的被嬷嬷拖走。
宁珂听到声响，回过头来。
她头上长长的流苏伴随她的动作，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唇角含笑，眼眸中却满是冷清的杀意。
“外头路黑，嬷嬷打发人伢子发卖巧果时，莫忘了多给她点几盏灯笼。”
顾氏母女不知晓其中内情，只当是宁珂多管闲事。
巧果和方才一起请她过来的丫鬟，却在一瞬间，冷了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