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和爷爷杨奇正的争执后，杨君悟只觉得身心俱疲。他拖着身子回到自己的房间，刚一抬头就惊诧地瞪大了眼。
随即慌忙地回头看了看，确认附近没有其他人后才松了口气，赶紧将身后的房门关紧。
“你怎么来了？账簿找到了吗？”他看着正悠闲倒茶的邬瑶，眉头紧紧皱起。
邬瑶没有回答，却朝着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坐。
杨君悟狐疑地做到了桌边，就看见邬瑶将盛着茶水的杯子推到了他的面前：“喝点水吧，看你累坏了。”
头一次见邬瑶这般和颜悦色的模样，杨君悟有些受宠若惊。
“谢谢……”
一杯茶水下肚，火燎火燎的嗓子总算得到了滋润，杨君悟长长地舒了口气。
“我来是想问你一件事。”邬瑶总算露出了自己的意图。
杨君悟倒水的动作一滞，他蜷了蜷手指，眼睛微微下垂：“你想问什么？”
“杨代珊真正的生日。”
“哐当——”杨君悟的手一松，茶杯落在木桌上，其中的茶水顿时争先恐后地朝外涌出。
他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盯着邬瑶：“你怎么会……”
“纸包不住火。”邬瑶眯着眼，盯着杨君悟，忽地勾了勾嘴角：“让我大胆猜测一下，会不会是乙丑年，己卯月，乙丑日，己卯时呢？”
杨君悟倏地瞪大了眼，浑身一震，在他看来也许是杨家最大的秘密之一，此刻竟被眼前之人直接摆在了台面上。
看着他的表现，邬瑶还有什么不明白，她乘胜追击：“你姑姑，杨书婷的死，和杨代珊有没有关系？”
“我……我不知道……”杨君悟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脸色骤然变得煞白，嘴唇直哆嗦：“我只知道……那天我偷偷溜进了院子里去找我母亲，却看见姑姑上吊了，当时……珊珊还没有被生下来……”
“我太害怕，就悄悄跑掉了……但谁知道，家里的人似乎都不知道姑姑已经上吊了的事情。过了三四天，院子里突然传出了一道微弱的婴儿哭声，再然后……爷爷就抱着珊珊走出来了。”
杨君悟说着痛苦地抱住了头，很显然，这是多年来一直埋藏在他心底的秘密。
但邬瑶却没有因此而轻易放过他，而是追问道：“你仔细想想，是三天，还是四天？”
杨君悟抬起头，眼眶发红，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良久，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四天。”
邬瑶猛地站起身，就要朝外走去。
“你去哪儿？！”杨君悟不解。
邬瑶没有回答他，身形很快消失在他的视野尽头。
“这么说来，杨代珊和之前的吴忧一样，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四柱纯阴命格？“巫罗忍不住感慨道。
邬瑶轻轻摇了摇头：“不止，她还是去母留子，在母体之中蕴养了整整四天的鬼婴。”
“杨奇正到底想干嘛？又是鬼婴又是豢养荒冢的怪物。”
邬瑶脚步一顿，吐出两个字。
“造神。”
只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伪神邪神。
“那她每天中午泡的药浴难道是为了掩饰其体质不成？”
“不，我更怀疑，她药浴的材料和杨代曼每天喝的补药是同一副药。”
言谈之间，邬瑶已经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杨代珊的院落。在主屋的后面，有一间单独的浴房，此刻正传来哗哗的放水声。邬瑶眯了眯眼，刚想溜进去就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女声。
“热水和药材都准备好了，快叫三小姐过来。”
是春桃！
邬瑶赶忙躲进浴房的屏风之后，眸光微沉，悄悄观察着春桃的举动。
只见她拿起一旁的碾子，将药材一点点碾碎，随后倒入烧好的热水之中，一时间苦涩的中药味在空中弥漫开来——和杨代曼喝的那副药果然是一模一样的味道。
紧接着，她从一旁的架子上拿下了一个瓷瓶，拔出塞子，将瓶中灰色的粉末抖入木桶之中。
随着粉末的加入，木桶中的药水顿时从浅褐色变为更加深沉的深棕色。
邬瑶的指尖轻轻动了动，勾起一缕灵气，而下一刻，在春桃的身上，同样浮现出了一丝淡蓝色的光。
果然是她！
处理完木桶的药水后，春桃就直接离开了浴房。邬瑶趁机摸上前去，将那瓷瓶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番。瓶口还残留了一点粉末，邬瑶伸出手轻轻蘸了蘸，揉搓了几下，一股阴冷的气息顿时从指尖蔓延开来。
“阴灵珠粉末？”她颦眉，却听见门外传来了人声，赶忙从窗口翻了出去。
邬瑶走的匆忙，根本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有一双眼睛将一切都尽收眼底。
那人的嘴角轻轻翘了翘。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邬瑶皱着眉回到了竹里馆，满脑子都是杨代珊、荒冢怪物以及书房中的千手千眼观音图。
很显然，杨奇正所做的事已经足以让他被投进协会的深海牢狱里关到死，造神一事牵扯巨大，如果贸然举报说不定还会将纪家牵扯进来，因此，举报的时机需要好好斟酌一番。
然而，她刚一进去，就看到庄管家正在院子里进进出出地收拾东西。见她回来，一旁的纪康安适时开口。
“阿瑶，阴灵珠的生意我们已经谈完了，差不多也该准备回去了。”
邬瑶眨了眨眼，走上前，指着纪康安身旁的箱子：“这些都是吗？”
纪康安点点头：“杨老是个爽快人，和我们达成了长期合作的协议，这只是第一批货。”
邬瑶打开箱子，里面密密麻麻的都是阴灵珠，她从中随手拿起一颗，果然是没有怨气的。
她点了点头，心下有了主意。
“爸，你和庄爷爷先回去吧。刚好，我有个朋友也住在湘城，我想去他那儿玩几天。”
纪康安向来是对她采取放养政策，闻言后也只是叮嘱了她两句注意安全之类的话就果断同意了。
又过了一阵，杨君昊来了院中，今天依旧是他开车送三人离开。
不过比起来时的热情，今天的他看起来似乎有些焦躁，话里话外都在催促着他们尽快离开。尤其是在听到说邬瑶要绕路去湘西时，脸色越发难看，就差直接挂脸了。
不过他到底不敢表现得太过出格，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