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叶玄州并没再多说增加这种气氛。
他安静的退了出去，不算上轮椅的滚轮声的话，他简直就像在演一部哑剧。
外面是漫天风雪，只生着一小堆红火的焰火。
在现在的曲昭昭看来，那堆焰火就是叶玄州他自己。
他在她如今荒芜而贫瘠的生命当中成为了那一束滚烫的用来照亮黑暗的火苗，曲昭昭能感受的到，这火苗在她的心间绽放，开出一蓬一蓬饱满馥郁的花苞。
流进她的胃里，成为一股暖流，让她整个躯体都感受到温暖。
可是火苗对自己已经成为别人的光芒这件事情，毫不知情，他只是循规蹈矩的做着跟往常一样的事情。
叶玄州常常在想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能够结束。
可当他生起一堆鲜红的火，用他们来烧一壶给曲昭昭的开水的时候，他忽然也觉得日子不那么难熬。
风雪是明亮的，他们遮蔽一切的色彩，却给他们披上厚重的蓬松的外衣，明亮的光辉能将一切都照亮，却又能屏蔽所有人的视线。
曲昭昭的病情还是如同往常一般，依旧没有好转，依然每天都是喝热水，然后让叶玄州带去小便，然后再开始咳嗽，喷嚏，流鼻涕。
她只觉得再这样下去，她会把超市里面所有的纸巾都用光。
幸好所有人都感冒发烧当中，这个山洞里只能听见厚重的浑浊的呼吸声，以及时不时有人小声的交谈。
这样的日子曲昭昭躺在棉被里面，竟然也能感受到安宁跟快乐。
她觉得时光似乎变得很慢很慢，一切都如一条刚解冻的河流一般，凝滞的，生涩的流淌着。
叶玄州总是垂着头，看着外面的风雪。
曲昭昭问他：“你冷不冷？”
其实很久之前她就想问这个问题。
叶玄州跟她想的一样，他回答：“不冷。”
曲昭昭才不相信，她身上裹了三层棉被还冷，而叶玄州仅仅穿着一件破棉袄，能不冷才怪！
她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一把就将身上的被子全部都掀开了，“你不盖被子，那我也不盖！我们俩一起吹风好了。”
“你这是胡闹。”
叶玄州俯身帮她把被子重新盖回她身上，曲昭昭却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来，到我被窝里面来，就当是帮我，暖床。”
“......”
“你这话要是被别人听见了，如何是好？”
叶玄州人都已经躺进曲昭昭被窝里面了，依然与她隔着一丈距离，不肯靠近她。
曲昭昭也不强求他能挨着自己，只要他能躺进里面不再吹风就好了。
“听见就听见了，我们本来就是夫妻。”
“但是这于理不合。你是女子，应当矜持。否则会被别人看轻。”
“在我这，能因为这种事情就看轻我的，我就不会把他当人看。”
曲昭昭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眨了眨，水汪汪的，让人看了心里就高兴。
叶玄州却错开眼，不再说话，最后干脆闭目养神。
曲昭昭却有些睡不着，她病虽然还没好，总是咳嗽不止，可是叶玄州这么帅的男人就睡在她的身边，而且还隔着自己只有这么一段距离。
她实在是很难冷静下来，好吧，她觉得让叶玄州钻进来帮她暖床这个决定确实是有些冲动跟草率了。
事已至此，她只能逼迫自己更加大胆一些。
“叶玄州，你睡了吗？”
那边没出声，曲昭昭用小拇指推了一下叶玄州的手，“睡了吗？我知道你没睡，没睡就陪我说一会话。”
见叶玄州依然不动，曲昭昭的手不由自主的爬到了他的下腹上，她早就想摸摸叶玄州的腹肌了。
也许他真的睡着了呢？
“曲昭昭。”
“嗯。”
“手放下来。”
叶玄州不等曲昭昭自觉，他已经伸出手，把曲昭昭的手给挥开了。
“醒了，就陪我说说话吧。”
曲昭昭也就生病了才敢这么大胆的说话，从前她生病的时候，父母总会给她买她想吃的，想喝的东西。
久而久之，曲昭昭对生病这件事情就有一种十分奇怪的情感，她很期待能生病，这样就能得到为数不多父母的关爱，但是同时，她又要承受病痛带来的折磨，以及只能请假在家不能跟同学一起玩耍。
“嗯。”
人们对生病的人总是带有一种同情，叶玄州也不例外。
曲昭昭笑了一下，“那好。叶玄州，你能不能跟我，讲讲，我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以前？
叶玄州在脑中努力回想了一下曲昭昭刚过门的样子。
那时的她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十分羞涩秀致。
可是那双眼睛却总是盛着笑，只不像曲昭昭这般豪放，而是一种盈盈的，仿佛一见到他就欢喜的笑容。
掺杂着几分羞怯，却别样的美。
曲昭昭观察着叶玄州的表情，在月光下，他的皮肤呈现一种冷调的玉色，又像是某种棉绸，上面有着清晰的纹路。
雪白如霜。
过了许多，曲昭昭都快睡着了，才听见他说：“很美。”
这就没了？
曲昭昭想再追问，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力气了。渐渐的头昏目眩当中昏睡了过去。
晨起开门雪满山，雪晴云淡日光寒。
曲昭昭看着雪色下面的那如玉般的人，忽然就想到这么一句诗词。
那如玉般的人似乎隔着这么远也感受到她的目光，那不轻易的一瞥，像是春风从一条长长的甬道向她涌来，扑面而来的是青草的清香，蝴蝶花朵的馥郁，还有一点柔和的目光。
曲昭昭竟然有点慌，她赶忙错开眼神。
在心里跟自己强调，她是一个心理年龄三十多岁的女人，要是跟一个二十多岁的弟弟发生点什么，简直冒天下之大不韪，就在古代也是伤风败俗，为世人所不容的。
叶玄州却已经推了轮椅过来，“你躲什么？做什么坏事了？”
“我，我尿裤子了。”
曲昭昭说完，就看到叶玄州脸上的严肃似乎在一寸寸的龟裂。
她急忙找补，“但是我有尿不湿。就是尿布，类似那样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