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有两张病床并排放着。
莫歆跟梁裴两人各自躺在各自的病床上，两人显然正在聊天，但是在燕文君推门进入的那一刹那，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莫歆跟梁裴同时看向燕文君。
六目相对，莫歆的眼神很复杂，梁裴的眼神，则带着尴尬。
梁裴叫了燕文君一声，“燕警官…”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燕文君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一点。
外面，阳光明媚，天气晴朗，万里无一。
从这个位置透过窗户看出去，视野很开阔。
燕文君回过头来，对两人道：“我现在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们，现在你们所处的世界，是现实世界，你们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我，也是真实的，不是你们的幻觉。”
燕文君看向梁裴，“你赞同我的说法吗？不认为我是你的幻觉吧？”
梁裴低下了头，微微点了点头。
燕文君看向莫歆，问道：“你呢？”
莫歆看着燕文君，不说话。
燕文君叹了一口气，找了张椅子，坐在他们床尾。
他先是看向梁裴，“告诉我，为什么她来找你，你不通知我？”
既然已经被撞见了，梁裴觉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你来找我的当天，她就躲在我的卧室里，我本来打算将她交给你的，但是你说，她是破获密室杀人案的关键，所以，我就起了私心，刚好她记忆有些错乱，我就把她留在身边了…”
燕文君握着拳头，将拳头握得嘎嘎作响，要不是梁裴现在刚刚苏醒，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过来，他顾忌到这点，肯定骂死梁裴了。
“你怎么想的啊？你知不知道，你的私心，差点害死你们？要是我再晚来一点，你就没命了。”
梁裴弱弱道：“本来没什么事的，一切依照计划进行，谁知道那蘑菇有毒啊，这是意外好吗…”
燕文君脸都冷了，“你觉得你们吃到的毒蘑菇，是一场意外？”
梁裴抬起头来，很惊讶，“难道不是意外？”
燕文君冷笑，“为什么你会以为是意外？”
梁裴道：“因为我们三个人全都中招了啊，歆歆，我，还有尤医生，你去搜那家外卖店，现在还能看到他们的宣传标语，他们所采用的蘑菇，都是野生蘑菇，很多蘑菇都有毒的，他们采错了蘑菇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燕文君嘲讽道：“用你的小脑想想都可以知道，十二块钱一份的蘑菇炒肉，有饭有肉，能有野生蘑菇？野生蘑菇什么价格？是个人都知道很多品种的野生蘑菇有毒，饭店敢乱采野生蘑菇？”
“天真无知！”
梁裴知道自己错了，被骂，她也不敢还口，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慢慢低下了头，玩自己的头发。
燕文君说完梁裴，转向莫歆。
看莫歆的眼神，他是复杂的。
“你呢？有什么想说的，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莫歆也不含糊，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处置我？还要带我回心理诊所？把我囚禁起来？”
燕文君道：“我对你做的任何事，出发点都是好的，完全是…”
莫歆不客气地打断了燕文君道：“全都是为了我好？对吗？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到底乐不乐意呢？我想不想这样？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不考虑不要紧，在我提出来的时候，你能重视一下吗？”
燕文君平静道：“这么做是不是为了你好，我不知道，你到底乐不乐意，我也不知道，你的感受我有没有考虑过？我很认真考虑过，但是我做不了任何的改变，我必须那样做，因为，所有的事，全都是你要求我这么做的。”
燕文君最后一句话，犹如从万里高空，往湖里投了一颗深水炸弹。
不止是莫歆，梁裴都震惊了。
两人大张着嘴，满脸震惊地看着燕文君。
过了好久好久，莫歆才回过神来。
“我…我要求你做的？”
她要求燕文君囚禁自己？要求心理诊所所有的医护人员，陪她演戏？她要求她自己骗她自己？
如果是她要求燕文君做的，那么错的人，并不是燕文君，而是她，她错怪了燕文君？
莫歆喃喃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我还处在幻觉中？”
她醒来之后，被医生告知，是中了蘑菇的毒，中毒之后，产生了一系列的幻觉。
燕文君道：“你现在虽然还有点虚弱，但是我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你现在不是在幻觉中，你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我说的那些，也全都是真实的。”
莫歆还是有些不相信，但不是针对是否还存在幻觉中这个问题，她现在的感觉，跟身处幻觉中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她能感受到，现在是在现实世界里。
她指的是燕文君所说的，他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你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
燕文君道：“这也是你要求我的，你不让我告诉你。”
莫歆糊涂了，“那为什么你现在又不听我了，又要告诉我了？”
燕文君道：“因为我不想再听你的了，就是因为听你的，你把自己搞成这样，你知不知道，你昨晚差点就死了。”
“你不让我告诉你真相，是因为真相会危及你的安全，我听你的了，可是你的安全并没有得到保障，所以我决定，不听你的了。”
莫歆不可思议道：“你的意思是，要把所有的真相，在我身上，都发生了什么，全都告诉我？”
燕文君点头，道：“是的，没错。”
莫歆问道：“那能不能麻烦你先告诉我？我究竟是谁？是纪蓉，还是莫歆。”
这个问题，困扰莫歆太久太久了。
一个人活在世上，如果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那是一件非常痛苦且悲哀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