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苏晚晚见到了还在急诊抢救中的林家嘉。
只一眼而已，她便几乎无法控制自己，嘶吼着向前，几个护士上前都没拉得住她。
白色的床单刺目的血，林家嘉身上淡紫色的礼服已经贴在身上，被血水浸透了。
看不到哪里有伤，但是到处都是血。
“家属，控制一下情绪，不要耽误抢救！”
同样也愣在当场的司渐淮，此时才收回视线，赶紧拉住了苏晚晚。
“你冷静点，别妨碍大夫，听话我们先出去。”
在走廊里坐下，苏晚晚看着自己手上的血，肩膀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
这是林家嘉的血，从她身体里涌出来的，一个人能有多少血，经得起这么流？
“你镇定点，我看仪器上的数据，还是挺乐观的。”司渐淮看着目光都开始涣散的苏晚晚，沉声道，“你相信我，我本科学医的。”
这句话起了作用，苏晚晚吞了一下口水，眸子里终于有了光：“真的？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司渐淮的手攥住苏晚晚，丝毫不介意她沾染的血污。
此时他才发现，这丫头的手，冷得像冰一样。
把外套压在苏晚晚肩上，后者终于有了说话的能力，她看着司渐淮，满眼泪光闪动着：“她不能有事，真的不能有事，我只有她一个朋友，我们一起长大的，比亲姐妹还亲。林家嘉不能出事，她是为了我才来的，不然她不会出车祸的，怎么办……她是不是很疼啊，怎么办……她流了好多血！”
揽过苏晚晚的双肩，司渐淮让她靠在自己肩上，低声道：“她现在很需要你，苏晚晚你听我说，抢救已经有效果了，接下来很短的时间内，林家嘉会被送进手术室，可能要经历一场大手术。然后，看情况多半会被送进加护病房，甚至IcU继续观察。她没有家人了，整个过程都需要你，晚晚你不能倒下。”
抽泣中，苏晚晚抬起头，目光里依旧畏惧生死，但已经不见慌乱了。
司渐淮对她点了点头：“你是她唯一的依靠了，现在一定要坚强。”
此时，医生走了出来，大声喊着：“车祸病人的家属在不在！？”
苏晚晚抹掉脸上的泪，立刻站起来：“我在，我就是她家属。”
“签字！”一摞通知单和告知书怼在面前，苏晚晚强作镇定，努力让自己不去看那些加粗加大的特别提示。
“我和你说一下，病人送来的以后已经昏迷，我们初步检查重点伤处有四处：脾脏破裂严重，具体能不能保留要看手术进行情况。此外还有颅脑损伤、右腿骨折、胸肺有损伤，下面我们需要立刻送她去手术，这些告知书你仔细阅读然后签字，还有这些费用去一楼交一下。”
手指微微发抖，苏晚晚翻过一页一页的纸，几乎不认识自己的名字了。
此时，林家嘉从急诊被推出来，一路向电梯冲去。
“我去缴费，你陪她一会吧。”司渐淮从苏晚晚手里抽出缴费单，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林家嘉，便转身离开了。
连谢谢都顾不上说一句，苏晚晚抓紧唯一的机会，终于在电梯里摸到了林家嘉的手。
“你别怕家嘉，我是晚晚我在这呢，你要坚强啊，你要是出事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活了……”
几秒钟后，四楼到了，医护们推着林家嘉进了手术室，苏晚晚被迫松开了手，眼睁睁看着金属大门在面前关闭。
指尖还有家嘉的触感，苏晚晚反复揉搓着自己的手指，生怕这就是她与家嘉的最后一面。
“怎么样？”看着靠在墙壁上，两手攥在心口的苏晚晚，司渐淮走过来问道。
“和你说的一样，已经进去手术了。”苏晚晚的声音里带着氤氲，她反反复复告诉自己要坚强，林家嘉一定不会有事的，可是一遇到关心，仿佛所有的防备都土崩瓦解。
“坐一下吧，这手术时间不会短的。”司渐淮指了指走廊上的椅子。
苏晚晚这才意识到，刚才司渐淮替她付了医药费，赶紧说道：“多少钱，我转给你。”
拿出手机，苏晚晚才发现早就已经因为没电关机了，再摸身上，除了这一身可笑的礼服，自己竟然身无分文。
“不用了，没多少钱，人没事才重要。”司渐淮立刻开口拒绝。
“那怎么行……”苏晚晚思忖了一下，忽然想起自己脖子上还有项链。
之前傅墨寒送给她的时候，苏晚晚还沉浸在即将真正嫁给他的幸福中。
转眼间，她什么都没了。
“这样吧，这个你先拿着。我也不知道值多少钱，等我安顿好，会把现金转给你的。”苏晚晚将钻石项链放进司渐淮手里，刚才还在拒绝的他，这回却很是自然地接下了。
“好，我收下，你别惦记这些了，放松一点，等手术结束吧。”司渐淮将项链装进衣服口袋里，静静坐在苏晚晚身边。
没事可做，苏晚晚的内心除了煎熬什么都不剩了。
方才宴会里不愉快的场面，林家嘉倒在血泊里的想象，就像走马灯一样在她脑袋里转个不停。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为了傅墨寒宣布与兰家联姻的事情，居然害惨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手脚都不由自主开始发抖，苏晚晚几乎不能呼吸了。
“放松！”察觉到她不对，司渐淮立刻将手按在苏晚晚后心上，口气温和却不容置疑地说道：“什么都不要想了，听我的指令，吸气……呼气……再来，吸气……呼气……”
狂跳的心脏终于得到些许缓解，苏晚晚紧张到干呕的感觉也消失了。
“谢谢……”基本平静下来，苏晚晚有些抱歉地看着司渐淮，“第一次见面而已，这么麻烦你实在不好意思。”
“我们这也不是第一次见吧。”司渐淮开口，褐色的眸子紧紧盯着苏晚晚。
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看着眼前明明不认识的人，苏晚晚再次有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从在金伯利夜总会偶遇开始，她就总有这种解释不清的感觉。
“叮……”电梯响起，门打开之后，一身贵蓝色礼服的傅墨寒走了出来。
他看见司渐淮的时候，眼神已经不太畅快，再发现他揽在苏晚晚后背上那只手，神色就彻底阴沉下来了。
“晚晚，你离司渐淮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