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病榻上的傅奶奶睁开了眼睛，不失时机地喊出了晚晚的名字。
傅墨寒还在苏晚晚再次提起离婚的情绪里，一时间看向奶奶的目光都是直的。
虽然从一开始傅墨寒就很清楚，不管自己做什么恐怕都挽留不住苏晚晚，但没想到前一秒还浓情蜜意的，下一秒她就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奶奶，我在这，您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苏晚晚快步走到床边，心里的委屈一扫而空，只要奶奶好好的，她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老了，都成负担了，晚晚，辛苦你了。”虽然一直装睡，可是傅奶奶看着苏晚晚身上的纱布，眼圈还是红了。
“您是为了我操心才犯病了，是我的不对。”苏晚晚想起傅奶奶熬夜查找的资料，心里一阵酸疼，为什么真心疼惜自己的人，最后都没有个好结果呢？
“你是说画展的事情？”傅奶奶有些意外，她扬了扬眉毛笑道，“这点小事也让我烦心的话，你也太小看奶奶了。我只是心疼你，事情容易摆平，可你这心里，该有多难过啊？”
摸了摸苏晚晚的脸，傅家奶奶瞥了一眼她旁边像木雕一样的孙子，没好气儿道：“这一早上全家都鸡飞狗跳的，你去哪了！？”
抿了抿嘴，苏晚晚别开了目光，她不想回忆起下车的时候，看见傅墨寒抱着苏青那一幕。
“我去疗养院把苏青接出来了。”傅墨寒没有避讳直接回答道。
疗养院？
苏晚晚一头问号。
接出来了！？
傅家奶奶一头叹号。
“秦姨出事，苏青在里面快疯了，我答应接她出来，其他的事情绝不会插手。”傅墨寒看似向奶奶解释，目光却看着躲避自己的苏晚晚，“毕竟也是亲戚，我不能做得太绝。”
蹙起眉头，苏晚晚不由气闷，傅墨寒的意思是，不放过自己亲戚，就是做得绝了？
眼看自己孙子越说话，苏晚晚的脸色越差，傅奶奶摆了摆手道：“你也这么大了，有些事有自己的分寸，我也管不动了。墨寒你先出去，我有事和晚晚单独说说。”
给傅奶奶后背垫了几个靠枕，调整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傅墨寒静静走出了病房。
明知他这一走，一定是去看苏青了，苏晚晚也顾不得其他，现在奶奶恢复才是她最挂心的事情。
拉着傅奶奶的手，苏晚晚眼睛里满是劫后余生的欣喜：“奶奶，今天您真是吓死我了，跑去海滩的时候我就在想，万一这里也找不到，我该怎么办。以后您别再为了我的事情操心了，我很好。”
抹掉了苏晚晚眼角的泪，奶奶先安慰了她几句，随后说道：“那你为什么还是想离婚？”
听见这个问题，苏晚晚坐直了身子：“奶奶您千万别着急，这件事由不得你我，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但是您永远是我奶奶，我们离不离婚，对您都没有影响。我是真心爱您敬重您的，以后奶奶一定还要把我当成亲孙女一样，不管有什么事，都要告诉我。”
看着苏晚晚认真的模样，傅家奶奶忽然笑了起来：“我怎么觉得，自己像是要离婚的家庭里那个小拖油瓶一样？爸爸妈妈就算离婚了，也永远爱你。晚晚，你现在该想的不是这些啊。”
垂下眼眸，苏晚晚低声道：“自从秦晚清砸了我的画展，毁了妈妈的画像，我爸、秦晚清、苏青各演各的，目的都在向我施加压力。这些我都无所谓，这几个人什么德行，我从小就知道。可是，我没想到，傅墨寒居然也……”
说到这个名字，苏晚晚梗住了声音，再也不想多说一个字。
“他也让你放过秦晚清？”傅家奶奶扬起眉毛，下一步就要拎起棍子追打出去的样子。
“还不如直接说，我心里还舒服一些。”苏晚晚抿紧了嘴。
“那就是，他插手干预这个案子了？”傅家奶奶准备换狼牙棒了。
苏晚晚摇头：“据我所知，也没有。”
“那是……”这回轮到傅家奶奶不明白了，见她不想说，奶奶宽慰道，“晚晚，你会不会想得太多了？傅墨寒这小子嘴虽然不会说，可是最近为了你的事，也操了不少心。起先我把苏青安排到疗养院里，他也没有任何意见，后来又去华城为了你的画展展厅忙活。这次放苏青出来，显然是不想替秦晚清出头的意思，你要看到他所做的事情，别自己钻牛角尖才好啊。”
已经痛苦地死过心了，可每每有一点点希望，苏晚晚心里的死灰，总会有火光在隐隐发亮。
然后，再被狠狠踩灭。
再点亮……
陪着奶奶直到她睡着了，苏晚晚轻轻从病房里退出来，傅墨寒站在走廊里，身形高俊，一身古蓝色的西装就像焊在身上一样，衬托得整个人染上了一股有距离感的深邃。
一向对蓝色情有独钟，苏晚晚看见他的一瞬，已经开始想如何调色才能在画纸上留下这一刻了。
“奶奶睡了？”看见苏晚晚出来，傅墨寒轻声问道。
“你怎么知道？”有些意外地抬起头，苏晚晚看见傅墨寒挪步时，脸上略带痛苦的模样，这才意识到他一直站在这，一步都没离开过。
他居然没去看苏青？
“要是奶奶没彻底安稳下来，你怎么会出来？”傅墨寒像是在责备，又像是在心疼，“今天你累坏了，我送你回去吧，医院这边有的是人在，你只管好好休息。”
不得不承认，惊吓加上狂奔，又遇上一场心力交瘁，苏晚晚现在眼皮都快睁不动了。
她点点头跟上傅墨寒，坐上车后便睡得不省人事。
梦里也不踏实，悠长深邃的小巷子里，她一个人在拼命奔跑着，看不见前路也不明白在躲什么，只有恐惧把她紧紧攥住。
“晚晚你别害怕……”梦里一个男孩忽然出现，苏晚晚一惊睁开眼睛。
冷汗还在额头，她再次被眼前的一幕惊住。
傅墨寒的脸近在咫尺，是那种睫毛都可以触碰到的近。
显然没想到苏晚晚会突然睁眼，傅墨寒也僵在原地。
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