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识时务的皇帝
何况，那替身也没什么事，所以在符纸失效后，就算替身觉得古怪，也不必为了一点怀疑就坏了老爷的谋算。
因此最终的结果，肯定是周府的人离开，留下赵升在食肆。
到那时，再让食肆的人来找纪灵笙，由她出面赔偿。
这点银子她根本不放在眼里。
此刻在阴气的侵袭下，周府家丁个个一脸害怕，赵升也就不急着实行纪灵笙说的法子。
毕竟即使对方有银子，也没有义务浪费在自己身上。
而周府家丁听见他这番阴冷的话，便面面相觑，露出了恐惧的眼神。
赵升趁热打铁，突然又变了一副面孔，面上带着疯狂的笑意，视线直勾勾盯着某个空白之处：“呵呵呵呵——妹妹，你看到了吗？这些人都该死，是他们帮着周老爷害死你……对，就那样，杀了他们……一个都不要放过！”
听到这里，家丁们纷纷脸色大变，再也保持不了镇定！
他们惊恐地先后往外跑！
有两个人还不忘把管家搀扶起来。
赵升的表演、阴冷的鬼气、管家的异常，都让他们对赵升的话深信不疑！
“鬼啊！有鬼啊！”
周府的家丁一边跑出包房一边恐惧地大喊着。
最终包房只剩下赵升一个人。
外面的客人看到周府的人屁滚尿流的样子，都露出了吃瓜的神色：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刚下去给纪灵笙泡茶的小二此时恰好上楼来，在楼梯上碰见周府的人，听着他们说有鬼，满脸的困惑。
这帮人是失心疯了吗？
青天白日的哪来的鬼？
可几人嘴里都是同样的说辞，那个赵升把死去的妹妹带着，刚才已经对他们的管家下手了，还说要让那个小女鬼杀死他们。
闻言，在场的人都露出了怪异的神情。
小二更是不解地问：“你们是说赵玥吗？她不是自己不小心摔进井里溺死的？赵升干嘛要让赵玥害你们？”
“就是，赵玥那个小姑娘多听话，多可爱，多善良啊，就算她变成了鬼，那也是好鬼，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害人。”
“俗话说平日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你们这是怕什么？难道你们做了亏心事？”
食肆的人都是小镇当地百姓，对于赵升兄妹俩很有好感，所以压根不相信这群人的话。
“不管怎样，先把钱付了。”小二拉着他们不让走，这别是吃霸王餐的新招数哦。
赵升都没跟着出来，说不定就是被他们打晕了，免得赵升露面拆穿了他们的谎言。
众多客人也深有同感，起哄道：“就是，赶紧把钱付了，别以为假装说闹鬼，就能不付饭钱了。”
“你们当真是周府的人？我听说周老爷挺有钱的啊，不至于派你们出来办事，却一点公差费都不给吧！”
在众人的起哄下，周府的家丁脸色一会儿青一会白，银子都在管家身上，他们哪有钱啊！
于是为了解决眼前的困境，扶着管家的人伸手扇了他一巴掌。
在周府家丁忙着分辩时，纪灵笙已经把符纸都撕了，若无其事地走出包房，到隔壁把赵升喊了过来。
周府管家一清醒，看见这个情况，懵了片晌。
直到家丁大致说了一下经过，他的后背也竖起汗毛，难怪在赵升询问老爷的名字时，他忽然就打了个寒颤，之后人就迷糊了！
这下，管家也不想在这里待了，赵升那小子邪门，这事儿得赶快回去报告老爷。
掏出银两付了饭钱，周府管家就逃似的离开了食肆，家丁们纷纷跟上。
众人还感到纳闷，看这样子也不像是吃霸王餐啊？
不然银子都给了，干啥继续装？
小二心里咚咚打鼓，赵玥的死，在镇上不是一个秘密。
难不成，赵升真把妹妹的鬼魂随身携带着？
他突然就不想去伺候那个客人了，可这个时候后厨出菜了，他虽然不用去倒茶水，可菜是必须端上去的。
没办法，小二只好忐忑地上楼。
结果一推开门，就看到赵升和点菜的客人坐在一起。
小二呆住了，难不成这是赵升的朋友？
此时小二听见客人对赵升说：“你这些天休息不好，钟神医已经说了，这种状态下人容易胡言乱语产生幻觉，就像刚刚那个老头儿一样，突然就发疯，发完疯又变得痴痴呆呆的，所以今日回去好好睡一觉，过几天人就好了。”
赵升点着头。
小二听了，偷偷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嘛，哪来的鬼啊！都是那些道士为了坑钱蒙人的说辞。
想不到周府里的人，也像个神棍一样，把鬼神之说挂在嘴边。
“客官，您的肉末蒸豆腐来了！”
小二热情地笑着，把菜放下道。
“嗯，有劳了，”纪灵笙抬头看小二，“剩下那些菜什么时候好？”
“这会儿客人有些多，客官您可能要等上两刻钟左右。”
那就是半个小时，还行，能接受。
“一共多少钱，我现在就付了。”纪灵笙不打算在这里浪费时间，反正赵升在这里，她先去补办一些药品。
小二欣喜地道：“客官，一共一两银子。”
赵升忍不住扭头看大师，这是点了多少菜啊，居然就要一两银子！
“都点了哪些菜？”
虽然不明白赵升为何要问，但纪灵笙仍是将菜名说了。
赵升便问那小二，“就这几道菜，用得上一两银子？”
小二翻了个白眼，“升哥，还有包房的费用呢！”
纪灵笙给了银子，就将人打发走了。
“你也不必介意，等我们找到钱庄，就不愁银两了。我还要去趟药房，待那些菜做好了，你就直接回家，不用等我了，我办完事就回去——记得与我兄长说一声。”
赵升答应下来。
尽管他急着询问大师的后招，可这种时候也不想多嘴，省得招来大师厌烦。
由于纪灵笙已付了钱，因而她下楼时没人拦。
而那小二见到赵升没跟着，就猜到赵升是留下来拿菜的了。
在药房买了一些治疗跌打损伤的药，以及止血药、包扎伤口的绷带，纪灵笙就在小镇闲逛，顺便打听消息。
得知这小镇往西走个十几里，就有一条南下的水路，纪灵笙心里有了决策。
继续走陆路的风险太高了，也不知道后面要经过的那些城市，哪些是有追杀者势力的。
还不如直接找条船，只要上船的时候没有倒霉到找了条贼船，就不用担心在水上遇到杀手。
而且水路也更快，眼下二人已经绕路了，继续沿着官道走的话，起码还要走一个月才能抵达目的地。
这还是不休息，日夜赶路的速度。
纪灵笙回去后，就和皇帝提了自己的想法。
“可，便去行水路。”慕元夜认为她的分析很有道理，自然不会反对。
“不过我们身上没有现银了，这也是一个麻烦。”纪灵笙说出他们目前最大的难题，“也不知道丰岚县有没有钱庄。”
只有去往相对应的钱庄，才能将银票换成现银。
否则，一张面值那么大的银票拿出来，岂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我是一头肥羊，快来宰我吗？
出门在外，多个心眼总是好的。
所以纪灵笙想尽可能避免直接使用银票。
慕元夜也不了解丰岚县的情况，纪灵笙便去询问赵升。
“有。”赵升立刻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大师想取钱？”
纪灵笙并不隐瞒，“嗯，身上没有现银，做什么都没那么方便。”
赵升理解，平常生活用的都是铜板，最多用到一二两银子，可大夏最低面额的一张银票，就是一百两。
于是就形成了一个潜规则：但凡用银票的，都是很有钱的富豪，这种人往往最容易被贼匪盯上。
这世上不乏见财起意的人，只要你敢花一张百两的银票，那人家就会默认你身上还有更多银票，只要将你杀了，你身上的钱就都是自己的了！
久而久之，在外行走的人都知道，就算身上有银票，也尽量不要动用，先去钱庄兑成现银，否则这一路绝对没有太平的时候。
“大师若信得过升，便将银票给我，明日我就去县城走一趟，帮你取出现银。”
赵升语气平静地道。
纪灵笙顿时露出笑容，“那敢情好！明日你过去的话，或许还能去周府看一场好戏。”
听到这话，赵升的眼中瞬时有了光亮，“大师，您是说？”
“我今晚就行动。”纪灵笙俏皮一笑，“让周老爷好好享受一下被冤魂索命的感觉。我也不知你们县令是个什么官，所以就不费那些事送他去坐牢了，既然他作恶多端，那就让他自食其果，一报还一报，这很公平。”
赵升明白了，这是要让周老爷死！
他热泪滚滚，给大师跪下：“升在此，替玥玥，替枉死的街坊邻居谢过大师！”
做官定罪，还要经过搜证、审问的程序，可纪灵笙想知道一个人有没有作恶，却是很简单，只要用一个招魂术法，将与那人有关的冤魂召出来即可。
通过冤魂，可以问出它是如何死的，若是冤魂并非被周老爷直接害死，那么最先被索命的便是动手之人，待直接凶手死后，这又是一条新的冤魂，并且其死因就与周老爷有直接关系了。
毕竟，若不是周老爷派他去作恶，他又怎么会被冤魂索命呢？
——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觉得自己该死，只会将责任推出去，就算当初是为了银子而杀人，真到了要偿命时，也坚信自己不是罪魁祸首，认定自己是被幕后主使者害死的。
傍晚，纪灵笙用大铁锅煮饭，没有电饭煲也没有蒸笼，她只能采用一个老办法。
那就是用漏勺把煮好的米饭捞出来，将水份滤干，再盛到盆子。
这么一勺勺地滤水，最后盆中的饭就成了干的。
再把从食肆打包的菜和汤热一热，三人的晚饭便有了。
赵升今日吃了包子，又吃了纪灵笙点的那份肉末蒸豆腐，尚且不觉得腹中饥饿。
然而，当他看到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脑中关于爹娘、妹妹的温馨记忆浮现出来，令他有些泪目。
纪灵笙摆好碗筷后，就进房扶皇帝，两人一过来，便看见赵升在抹眼泪。
两人对视一眼，都默契地装作没看到。
赵升也在发现他们到来时，赶忙背过身去擦掉泪水。
坐下后，纪灵笙先给皇帝盛了一碗汤，“这是蹄花汤，都说吃什么补什么，你多喝点这个，兴许脚明天就好了。”
慕元夜默了默，才开口：“是蹄花汤，还是神仙药汤？”
喝完第二天就能好，猪蹄要有这神效，还能是现在的身价？
纪灵笙都无语了，这皇帝就是个大直男，非要怼自己才舒服！
她一不爽，就懒得伺候了，重重把碗往他面前一放，“爱喝不喝。”
见状，刚刚还抱怨的皇帝，立刻用掩耳不及迅雷之势，端起碗，咕噜咕噜几口把汤喝光。
喝完擦了擦嘴，一本正经地说：“嗯……我感觉一股暖流从喉咙进入体内，一直延伸向下……”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动了动，随后惊讶地表示：“好像确实好些了。”
看着皇帝拙劣的表演，纪灵笙：“……”
赵升却看出了点什么，瞧这二人相处的方式，他们……真是兄弟？
这不像吧？
此时，赵升又想起之前一直不曾留意的细节……渐渐的，他猜到了大师其实是女扮男装。
难怪大师之前的声音那么清丽，不像今日在食肆，明显是故意装出来的低沉。
既然是妹妹，那就好理解了，同为兄长，他很能理解这位大哥对妹妹的包容。
而这时，慕元夜自己又盛了一碗蹄花汤，喝完后偷偷观察纪灵笙的神色。
纪灵笙感受到他的视线，心里好笑，这傻瓜皇帝干嘛啊，是在怕她？
不会吧，虽然现在他行动不便，还需要人照顾，可也不必对一个臣女如此低声下气嘛！
但不得不说，皇帝的态度让纪灵笙很受用。
她又不是这个世界的原着居民，就算是皇帝，惹恼了她，照样不伺候。
顶多看在纪府还需要皇帝的份儿上，保他不死。
可既然皇帝这么识时务，那就勉为其难继续照顾他好了。
和慕琛那狗王爷一比，皇帝的性格、人品，真的好了十倍不止，明明是兄弟，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真让人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