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说的话他们每个字都能听懂，但连在一起，他们只觉得难以置信。
当年的秘密就这样被一个晚辈和盘托出，所有的算计就好像笑话一样，荒唐而可笑。
“萧止夜……”将他们的神色变化一一收入眼底，时愿绕着会议桌缓慢地走动，轻声道，“萧止夜还活着，所以这个诅咒会一直延续下去……萧家必须杀死他。
“明明他才是整件事的受害者，可为了那些自私自利的人能摆脱诅咒活下去，他们夺走他作为正常人生活的权力以后还要彻底杀死他。
“凭什么？
“因为萧撰的一念之差，楚怀卿死了，我爸和姐姐死了，聂家一族全部覆灭在那场灾难里，萧止夜只能不人不鬼地活着……你们协会这个时候在哪里？整整十八年，你们做了什么？！”
质问完，女生讽刺一笑。
“但凡你们把调查我的速度拿出一半来调查当年的事，也不至于让楚怀卿和聂家人死不瞑目这么多年。
“哦，我怎么忘了，你们不敢。
“那可是萧家，联盟四大家族之一的萧家，家大业大，像你们这种欺软怕硬的家伙，怎么敢去调查他们呢？”
“北枫。”陆铮皱眉叫了她的名字。
“我说错了？”隐忍多年的怒气总算有了发泄的机会，时愿冷笑道，“你们不是好奇为什么我宁可和协会作对也不跟你们求助吗？我告诉你们！
在周糖那群人为了替凌星出气把我推进冰阵，差点要了我的性命，你们却因为凌家的关系对他们从轻处罚后，我就看透了你们的本质！
“不过是一群唯利是从、欺软怕硬的伪君子，就算表现得再大义凛然，也只是一群小人罢了！
“指望你们这些人替我做主，替我父亲姐姐报仇？哈！可别引人发笑了！”
她一股脑儿把这些年所遭受的委屈倾斜而出，对面被女生冷嘲热讽的长辈们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愤怒的表情被沉思取代，孙梅梅坐回到椅子上，垂眸不语。
温晓泉侧脸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陆铮舔了下后槽牙，神色莫辩。
韩映站在角落里，嘴角勾着讽刺的笑，不置一词。
卿卿则把玩着锋利的手术刀，好似什么都没听见。
唐从容在短暂的沉默后，咳嗽一声，道:“如果你所言不虚，我们会替你做主。”
时愿冷眼盯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她的想法。
“不过，你得让……让萧止夜到协会来。”作出退让后，唐从容接下来的话说得很顺畅，“他如今的行为已经违反了联盟的规定，让他到协会来，在整件事调查清楚前，协会可以护他周全。”
“我拒绝。”时愿果断道，“除非你们先处置萧赟。”
“你说的事还需要调查，我们不可能现在立刻处理萧赟。”唐从容无奈道，“你得给我们一点时间。”
“可以啊。”时愿道，“我给你们时间——你们什么时候处理萧赟，我就什么时候让萧止夜来协会。”
唐从容沉下脸。
他是看在陆铮的面子上才和她商量，她却并不准备领情。
眼下长老们都在，这个会议室也设置了结界，她觉得不配合他们就拿她没办法了？
看了脸色阴沉的唐从容，孙梅梅低声问陆铮:“你不劝劝她？”
陆铮垂眸，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唐从容需要考量的只有陆铮的态度，眼下见他没有表现出维护的意思，他干脆直言道:“时愿，你今天不可能走出协会大门——我们抓了你，萧止夜必然会来救你。”
“抓我？”时愿轻蔑笑道，“就凭你们？”
女生话音落下，平地卷起一阵疾风，瞬间将她包裹。
意识到她要逃跑，唐从容果断掷出手杖。
风声凛凛，卷着他的手杖杂向玻璃窗。
哗啦一声，印刻着咒印的玻璃窗应声而碎。
疾风散去，少年飘然出现在女孩身后。
强大的灵力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
唐从容呢喃道:“这是……式神？”
式神的实力和主人息息相关，这式神展示出的妖力波动，绝不可能属于时愿。
有某个瞬间，唐从容被对方施展出的妖力压制得动弹不得。
“如果你们敢阻止……”少年搂住女孩的腰，视线扫过在场几位长老，一字一句道，“我会杀了这里所有人。”
会议室里的确有强者，可有什么关系？
整个协会总部有那么多普通的除妖师和工作人员。
如果他们敢阻拦，他就杀了这个建筑里的所有人。
赌一把，他们不敢。
他们的确不敢。
协会长老不会拿无辜之人的性命来做赌注，如果因为他们的决定害死外面的任何一人，都是他们的罪孽，哪怕动手的并不是他们。
目送妖怪带着女孩退到破碎的窗户边，陆铮忽然开口问道:“你今天说的话，可信吗？”
看向老师时，时愿敛了目光里的戒备和攻击性，微微点头。
“我信你。”陆铮道，“所以，告诉我，接下来，你准备做什么？”
原来还是为了打听她接下来的计划？时愿冷冷一笑:“有时间问我，不如多去关心关心宋妤……你们猜，要是被宋妤知道聂家覆灭的真相，她会不会把萧家人杀光？”
为什么不会？
那是杀死她亲人灭了她满族的仇人，而她恰好有这个能力，又是有仇必报的性格……为什么不会呢？
唐从容脸色大变，脱口道:“不好！宋妤现在在哪里？”
韩映拧眉。
他陡然意识到宋妤去长陵很可能不是为了他交代的任务。
“呵。”
时愿笑了声，由式神带着她从窗户一跃而出，消失在刺眼的阳光之下。
留不住时愿，孙梅梅只觉得憋屈，听了唐从容的话，他脱口道:“宋妤不是在学校？”
协会没任务，宋妤不应该在学校？
韩映淡淡道:“萧承夜重病，宋妤去了长陵。”
“这么巧……”唐从容喃喃，果断道，“联系萧赟，让他立刻控制住宋妤，送回协会！”
“让萧赟去控制宋妤？”温晓泉觉得这位执法长老年纪大了，最近做出的决定总让人摸不着头脑，“要是宋妤一生气把他杀了，或者他念着新仇旧恨一激动把宋妤杀了……怎么办？”
“……”
沉默中，陆铮答非所问地说道:“时愿的那只式神，我记得叫询。”
“啊？”孙梅梅反问，“有什么说法吗？”
“是聂朝远的式神。”
“……”
聂朝远的式神，怎么会在时愿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