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跑到自己身边的女生，江鄞替她把被风吹乱的头发整理好，含笑道:“我已经和唐长老说明了情况，宋妤，今晚你跟我回异途。”
“哎？”宋妤惊讶，“这么简单？”
长老会这么轻易就放过她了？
没有多言，江鄞轻扣住她的手腕:“走吧。”
说完，看向韩映，温声道:“她给协会添麻烦了，我带回去会好好教训她。”
对这个局面并不感到惊讶，韩映没有阻止江鄞，只淡淡道:“嗯，明天让她来协会，我有新的任务给她。”
江鄞点头。
宋妤深吸一口气:“我还没休息呢！老师！你这是压榨！”
还没说完，被江鄞直接塞进车里。
宋妤:“……”
她要抗议！
协会又不只她一个除妖师，为什么交给她的任务这么密集？从上次古泾山的任务后，她还没好好休息过呢！
他们难道不怕把她累死了，魔神之力直接觉醒吗？！
协会压榨员工，她要投诉！
……
江鄞当然不会真的教训宋妤。
和长老们的观点完全相反，他对宋妤的行动给予了肯定。
“只要在可控范围内，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不必顾虑太多，真要惹出乱子了也还有我。”
这就是江鄞对整件事的态度。
得到江鄞的支持，宋妤顿时觉得扬眉吐气。
“我又不是没事找事，最开始是为了唤醒凌瑜自身的意志对抗魇妖，才给她承诺。”宋妤碎碎念，“既然给出了承诺，肯定就要完成啊。”
“嗯。”
“再说了，凌家两姐妹真的很可怜。”回想起自己在魇妖的幻境里看到的一幕幕，还有黑沼得意洋洋说的话，宋妤垂放在腿上的手无意识握紧，“她们……真的很可怜。”
如果不是生在除妖师世家，她们会有更多的选择。
老师？设计师？画家？或者自己开一间小店……这个世界上，除了除妖师，还有千千万万种工作可以供她们选择。
可没有如果。
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她们就被剥夺了选择的权力。
成为除妖师，为家族的荣耀添砖加瓦，做不到就会遭受到来自至亲之人的恶意。
最终，本该有着光明前程的姐妹花白白葬送在了已经腐朽的家族制度和长辈的贪婪欲望里。
这只是联盟的冰山一角。
在她所不知道的家族里，又有多少和凌家姐妹一样的可怜人呢？
“既然遇到了，能给她一点帮助，我很开心。”
女孩的眼神落寞，江鄞轻轻握住她的手，把她紧握的手指收拢进掌心，正色道:“宋妤，你做得非常好，我以你为骄傲。”
协会真的应该庆幸，封印魔神之力的容器是内心这般柔软的姑娘。
对他人所遭受的苦难感同身受，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这样的宋妤，他从不担心她会为了自身的欲望而堕落。
他说他以她为骄傲……当他不带任何敷衍地说出这句话时，不知为何，宋妤眼眶一热，视线不受控制地变得模糊。
她吸了吸鼻子，仄过脸，避免被他看到自己的失态。
“江鄞。”
“嗯？”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
“嗯。”
“你会记得我吗？”
妖精的寿命远比人类要长久，就算没有魔神之力，她也会在几十年后离开这个世界。
待她白发苍苍时，他依然保持现在这幅模样——温柔谦逊、沉稳自持，说不定会有路过的小姑娘找他要联系方式。
这就是人类和妖精不对等的地方，也是联盟不赞成人类与妖族产生交集的原因。
她不怕死，可一想到他那并不会因为她的离开而发生多少波澜的生活，她就觉得不甘心。
就像憋了一口气，不等他回答，她再次询问:“你会一直记得我吗，江鄞？”
没有回避她的问题，江鄞颔首，给出承诺:“当然，我会一直记得。”
“嗯。”宋妤扯出一个难看的笑，“你要是忘了我，我就夜夜入你的梦，让你不得安生。”
江鄞失笑。
这孩子气又不切实际的报复方式，难为她想得出来。
笑过后，他忍不住轻叹，伸手把她搂进怀抱，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被凛冽的寒梅清香包围，宋妤闭上眼睛。
车内，悠扬的钢琴曲缓缓流淌着，灯影交错下，时间似乎都慢了下来。
“咕噜～”
安静中，一声轻响打断了沉默到有些压抑的氛围。
宋妤火速捂住肚子退到门边，一本正经地说道:“我饿了。”
“嗯，听到了。”
“……”
“还没吃晚饭？”
“嗯！”宋妤点头，肚子配合地又叫了一声。
江鄞眼里有了笑意:“韩映联系我让我去协会领你，我就猜到你没吃晚饭，出门前已经让夏葵做了你最喜欢油爆虾……”
“江鄞！你真好！”宋妤欢呼一声，随即抓住关键，“老师让你去接我？”
“嗯。”江鄞道，“是他告知我你在深林岩内所做的事——为了让你免于被责罚，他也是操碎了心。”
没想到是韩映通知江鄞去给她善后……宋妤喃喃:“老师真是好人。”
“嗯。”
“你用什么办法说服了长老们？”特别是唐从容。
那位执法长老对违反联盟规章制度的事儿最是较真，眼里容不得一颗沙子。
“我说我带你回家好好教育，也可防止魔神之力觉醒。”
“就这么简单？”
“是啊。”见她不相信，江鄞轻笑道，“你今日所做之事，虽然有违联盟规定，但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对妖族起了震慑作用，让那些在人间生活的妖精们不敢太过肆意妄为……”
“这也是协会想要的效果？”
“对。”江鄞道，“他们并非真的想惩罚你，只是需要一个台阶，而我刚好可以给他们这个台阶。”
“啧啧。”想起韩映一路上对她的恐吓，宋妤感叹道，“姜还是老的辣……哎？韩映比我还小一岁呢，演技炉火纯青，把我也给唬住了。”
……
夜风刺骨，吹得人瑟瑟发抖。
宋妤睁开眼睛，看到面前的墓碑，不由一愣。
这是……凌瑜的墓碑？不对，是凌翎的墓碑。
她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