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小，消息传得快，很快村里人都知道那个城里来的女人和余瘸子勾搭上了。
“我亲眼看到她去了余瘸子的家，好半天才出来呢。”
妇人们聚在一起晒太阳，一边嗑瓜子一边聊天。
“哎她那个男朋友好多天没露面，是回城里去了？”
“是的吧，不然她能和余瘸子乱来？”
“真是搞不懂城里的女人，居然看得上余瘸子，啧啧。”
“这山珍海味吃多了，总想吃点粗粮解解腻不是？呵呵呵呵。”
“那我们村里粗粮不挺多，那余瘸子身上可是背了两条人命——”
“嘘！”聊天的几人脸色大变，齐齐出声阻止，“你想死了吗这种话也敢乱说？！”
说话的那妇人回过神后惊出一身冷汗，忙打了两下自己的嘴巴：“不说了不说了！”
她换了个话题，其他人也明智地没有再提她口误的事，然而有了这个小插曲，接下来的聊天中都没了刚才欢快的气氛。
最后一群人随随便便找了借口，各回各家，散了开去。
……
有过几次接触，男人总算对宋妤放下了一点戒心。
等宋妤第三天登门的时候，他收拾好了屋子，请宋妤进屋喝茶。
宋妤没有拒绝。
堂屋里的家具摆件都很陈旧，桌上的茶杯倒是干净，茶香四溢，闻起来应该是上好的茶叶。
宋妤作势喝了一口，放下茶杯：“我明天会回云北，今天来，是想了解一下你的基本情况和个人资料。”
她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
“我没带表格，今天就先手机登记，下次给你带纸质表格过来。”
“可以。”看她喝了茶，余瘸子笑了笑，“你有什么想问的，随便问。”
宋妤装作没看到他眼底的算计，随便问了些无关痛痒的问题。
眼看男人的表情越来越得意，她勾唇一笑：“其实还有一件事，和课题无关，我很好奇，想问问你。”
“你说。”
“九年前有两个女孩在你们村里失踪，你知道她们现在在哪里吗？”
女孩轻声问出这个问题，嘴角噙着笑，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男人脸色大变。
他猛地站起身退后两步，厉声问道：“你是谁？！”
……
九年前有两个女孩在你们村里失踪，你知道她们现在在哪里吗？
九年前的事情谁还记得？谁说九年前有人在村里失踪？我怎么会知道失踪的人在哪里？
某个瞬间，他脑子里闪过无数敷衍的回答，但最终一个也没能说出口。
问他知道失踪的女孩在哪里吗，他当然知道，因为人是他亲自处理掉的。
他记得，那是九年前的秋天，山里突下暴雨，那两个女孩和队友失散，意外闯进了村子。
她们当时借宿在村长家里，据说一晚给村长五百块。
“五百块！”晚上聚在一起喝酒吹牛时，狄老二举起手比划了一下，“一晚上五百块，城里的妞真他妈有钱！”
“给你爸不就等于是给你咯。”他心里妒忌，嘴上却是安慰的话，“城里的妞再有钱，这钱最后不还是进了你的口袋？”
狄老二嗤笑道：“几百块，对她们来说算什么钱？”
好友语气不屑，他只能尴尬地笑笑。
几百块，够他吃两个月，在狄老二眼里却连钱都不算。
“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狄老二眯起眼睛，拿着酒瓶晃了两下，道，“那两个女的，有一个长得还挺好看。细皮嫩肉的，那个腰，细得我一只胳膊就能抱住，啧啧，可比村里那些婆娘稀罕多了。”
狄老二是村长的小儿子，村长老来得子，对这个小儿子很是宠爱，惯得他从小横行霸道。
他知道村子里标致点的婆娘都和他不清不楚，他每次撞见只当没看到。
“你说，城里妞和我们村里的婆娘是不是哪哪都不一样？”
他没听懂：“什么不一样？”
笑着打了他一巴掌，狄老二笑道：“一看你就没尝过女人味。”
他噎住。
他少时断了一条腿，行动不便，父母早逝，孤苦无依，靠着村里人的救济活下来——的确，他没有谈过恋爱，更别说找个女人一起过日子。
“哎，不和你说了，这雨越下越大，我先回去了。”
……
等再次见到狄老二，是两天后的下午。
瓢泼的大雨小了些，他被狄老二一条短信叫去了村长家。
家里没有别人，他冒着雨跑上台阶，看到狄老二坐在门口六神无主。
“怎么了？”
“你、你跟我来！”
好友拉住他的手，带他上了二楼。
在走廊尽头的房间里，他看到了两个女孩衣衫不整地躺在地上，已经没了呼吸。
“你疯啦！”他再没有法律意识，也知道杀人是大罪过，会被抓进局子里判死刑，“你！你怎么能够……”
“闭嘴！”狄老二怒吼一声，迅速压低声音，怒道，“你要把人都引来吗？！”
不给他反应的机会，他抓进他的胳膊，哆哆嗦嗦地说道:“我把你当亲兄弟才让你来帮我想办法的！我没想杀她们，我就想跟……跟那个漂亮的亲热亲热，结果她俩对我又踢又打的，我没控制住力道，推了一下，那女的头撞到墙上，死、死了……”
“……”
“死了一个，另一个更不可能放过我，她肯定会报警，会让警察抓我！我不想坐牢！干脆……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把她、把她掐死了……”
“你——”看着两个女孩的尸体，他惊恐得难以言语。
“余哥，余哥，我要怎么办啊？啊？你说我要怎么办？被我爸知道，他会打死我的！”
“我哪知道？！”他比他更崩溃，“我又没杀过人，我哪知道怎么办？！”
“余、余哥，要不这样，你别告诉别人，替我、替我把这两个尸体处理了，我给你钱！”
“我、我也不会啊！我要怎么处理？外面都是熟人，弄两个尸体出去，一分钟不要，村子里都会知道！”
帮忙处理尸体，意味着他成了这场犯罪里的帮凶，他为什么要让自己沦落至此，就为了一个表面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