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难道不恨他们？
薛逸问出这个问题时，已经猜到傀儡心里的答案。
他从来不会打无把握的仗，所以在沈听语出现在这里的那一刻，他知道，他赢了。
果然，听到这个问题的沈听语面上沉默着，眼里却划过一抹煞气。
怎么可能不恨呢？
薛逸忍不住感慨。
他在人类那里没有得到过一丝纯粹的善意，无论是最初制造他的人，还是现在的沈家。
前者把他当做怪物，恨不得他立刻去死。
后者把他当做工具，恨不得榨干他最后一点价值。
总之在那些除妖师眼里，从来没有以人类的身份来平等地对待他。
是好是坏，有什么区别？
沉默了许久，沈听语哑声问道：“你到底想我做什么？”
“你知道山谷里的结界吗？”
沈随意和宋妤失踪，江城的除妖师们发现他们的行动是时间早晚问题，所以接下来的行动，越快越好。
“江城鲲山的结界？”沈听语恍然，冷笑道，“你想破开魔神封印？”
鲲山山谷处于未开发的深山区，时有野兽出没，人迹罕至。
曾有登山客误入其中，说遍地都是“实验重地，禁止入内”的标语，他后来还莫名其妙晕倒了，再醒来，人已经躺在大马路上。
当然，登山客的话被当做笑话一笑置之，只是除了他以外，再没人进入过那个山谷，自然也没人知道里面的具体情况。
沈听语没去过那里，但他身在沈家，耳濡目染，很清楚山谷封印的重要性。
“是啊。”薛逸大方承认，“那里封印着我的老大，我得想办法把他放出来——真是让人伤脑筋呢。”
“你是魔神信徒？”沈听语笑了笑，讽刺地说道，“神魔之战发生在万年以前，你直到现在才开始想办法救你的老大么？”
薛逸摇摇头，露出苦恼的表情：“没办法，之前一段时间，我们自己都要东躲西藏，哪里顾得上别的？”
见沈听语还想继续询问，他抬手阻止他，回头看向深山空谷：“你的沈小姐也在里面，我现在要进去，你要一起么？”
沈随意……在魔神封印之地？！
封印之地浊气四溢，把沈随意放在那里，无疑是想要她性命。
沈听语看向薛逸的目光中再不掩饰杀意。
“哎呀，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薛逸举起手无辜地笑道，“我只是想给你一点鞭策。”
……
傀儡一跃而起，单薄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重重密林之中。
想起他最后看他的眼神，薛逸呵呵笑了声：“沈家的老祖宗怎么制造出这么凶的傀儡，真是吓人呐。”
不过，有什么用呢？
只要握住他的软肋，再厉害的傀儡，还不是只能任人摆布。
……
沈听语是傀儡，身体的强悍程度远胜于人类，封印之地的浊气对他的影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薛逸却不行。
虽然他的身体比除妖师坚韧，但吸入过多的浊气依然会出现行动迟缓、意识模糊的症状。
这也是他需要沈听语的傀儡来为自己清理封印之地的原因。
一般的人偶承受不住浊气和魔力的侵蚀，根本没机会到达封印的正中心，唯有沈听语这种大妖怪创造出的人偶说不定可以一试。
这么想着，薛逸飘然落在封印之地的边缘。
宛如一个倒扣的圆碗，以无形的屏障包裹着密林和山谷，形成巨大的结界。
结界外月光流转，虫鸣鸟语，生机盎然。
结界内阴风阵阵，浊气翻涌，死气沉沉。
薛逸站在结界的边缘打量封印之地，喃喃道:“真是奇怪，花草树木、虫鱼鸟兽都能活得好好的，只有我们不行。”
只有他们这种自诩最高等的生命没办法适应浊气，说起来也是可笑。
他等了片刻，发现结界内的浊气似乎在逐渐消散。
“那家伙真的有办法清理这些浊气？”
他一开始的计划是让沈听语的傀儡前往封印之地尝试破除封印，若是不成功，再尝试其他办法。
没想到沈听语可以清理其中的浊气，那就没必要麻烦他的傀儡。
他可以亲自去。
顺便，宋妤已经没用了，让凌星和若若带她来封印之地。
只要破除一个魔神封印，唤醒沉睡万年的魔神，三界便是魔族的天下了。
……
被凌星和若若带到鲲山的上空，宋妤俯身看着倒扣在峡谷上的结界，没好气地说道:“喂，你俩不会要带我下去吧？”
凌星瞥她一眼，不答。
若若嫌弃地说道:“要不是因为你体内……”
想起薛逸的警告，她顿了顿，哼一声:“你以为我想带你下去？”
“你不想带我下去，我也不想下去！”宋妤比她更大声，“两位瞎眼人士，看不到封印之地的浊气吗？你们不怕死，我怕，我不去。”
宋妤表现得畏畏缩缩，若若忍无可忍，用力推了她一把，将她扔进结界:“你不去也得去！”
“哇啊啊啊啊啊！”宋妤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峡谷。
女孩的声音消失在灰蒙蒙的雾气之中，凌星脸色微变，脱口道:“你把她推下去了，跑了怎么办？”
若若拍拍手，哼笑道:“锁着呢，跑不掉。”
锁链上的缚身咒可是她亲手画的，绝对万无一失。
对小女孩的胡作非为无可奈何，凌星只能追了下去。
察觉到女人的不满，若若翻了个白眼，嘟囔道:“拽什么？要不是薛逸说留着你有用，我早就杀了你！哼！”
她慢腾腾跟在凌星后面跳进结界。
……
结界内弥漫着形似雾气的浊气，五步之外不可见人。
刚落地，凌星便直觉呼吸变得沉重。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枚药丸含在舌头下，减轻了浊气去身体的侵袭。
若若停在她身边，重重咳嗽两声，抱怨道:“魔力溃散了这么多，你们协会不管的吗？”
凌星冷淡地说道:“不是设置结界把这块地圈起来了？”
“就这么简单？”
“不然呢？”凌星反问，“你有办法清理这些溢散的魔力？”
小女孩噎住。
若是千年前，她的确可以，眼下她的身体太过虚弱，没办法承受如此巨大的魔力侵入。
还不是因为魔神大人被封印了，导致他们这些使徒的身体也越来越虚弱……若是不破除魔神之力的封印，他们都只有死路一条。
本来十八年前就可以成功了，谁知被宋妤的……
等等。
若若瞪大眼睛，怒道:“宋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