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皎皎还记得什么？
她唯一的记忆只有迷迷糊糊中听到的温和的声音，还有睁开眼睛以后看到的蓝天白云。
宋妤问道:“那个声音说什么了？”
“……”舒皎皎歪头想了想，“对不起……”
那个人说对不起。
宋妤喃喃:“对不起……还有别的吗？”
舒皎皎摇了摇头。
“然后，看到，她。”舒皎皎指着宋妤，“朋友。”
“也就是说，她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我。”宋妤道，“她是在你们家的园子里醒过来的。”
霍知钦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你们说，抓走她的人和放她出来的人，是同一个吗？”
沈随一目前是嫌疑人家属……或者嫌疑人本身，明智地不参加讨论。
沈辞虽是沈家人，但他还是协会长老，又是舒皎皎的老师兼前男友，宋妤没把他排除在外。
不过他的心思明显不在这件事上，目光长久地在舒皎皎身上停留后，他拿出手机按了个号码，走到走廊里去打电话。
两个姓沈的靠不住，宋妤只能靠自己。
她握住舒皎皎冰冷的手，循循善诱，继续发问:“除了这些，还有其它让你印象比较深的事吗？比如，气味、声响……”
舒皎皎摇头。
霍知钦道:“我还是觉得奇怪，那个人为什么会选择舒皎皎？”
舒皎皎不是这批除妖师里天赋最好的，也不是背景最简单的，毕竟她和沈辞的关系联盟人尽皆知。
得罪舒皎皎，意味挑衅沈辞，或许还会牵扯到沈辞背后的势力。
他问完，看向沈随一，等他给出答复。
“你有病吗？盯着我干嘛？”沈随一烦躁地骂了一句，“我不知道，看我也没用！”
舒皎皎什么都不记得了，守在这里不是个办法，宋妤舒展了一下身体，道:“得快点找到那个人，得让他把皎皎的灵识换回去。”
舒皎皎的身体被沈辞用术式保存了起来，识归之术已经失传，眼下的沈家是不是只有那个改造舒皎皎的人才能让她的灵识回归原身？
“还回去？”霍知钦诧异说道，“难道没人告诉过你，识归法抽出的灵识是没办法回归原身的？”
宋妤愣住。
沈随一转头看窗外飘零的落叶，沉默不语。
沙发上的人偶懵懂地坐着，似乎被此刻的寂静弄得有些不安，微微晃动小巧的身体。
她看向宋妤，欲言又止。
压下心头的怒火和郁闷，宋妤温声问道：“皎皎，怎么了？”
“牛奶……”舒皎皎咬着手指，小声道，“想喝。”
无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神态，都完全和小孩子一样。
宋妤去给她拿牛奶，苦笑道：“人偶其实根本不用吃喝拉撒啊？”
眸色沉沉，沈随一落在舒皎皎身上的目光隐着各种复杂的情绪，最后全部化为冰凉。
“我让人去查一下最近今天的监控，所有监控全部查一遍。”
其实他很清楚，监控能查出东西，事情也不会演变成如今这样。
他只是想找个借口离开书房。
……
那个女人……初次见面时不觉得，如今她留长了头发，穿上白裙，一眼看过去，竟然和记忆里的那个身影有七分相似。
沈随一站在走廊尽头，握紧的拳头狠狠砸在墙壁上。
宋妤说得对，伤害舒皎皎的人选择猎物并不是随机而为。
或许在舒皎皎出现在沈家的那一刻，甚至更早的时候，他就已经盯上了舒皎皎。
从发布任务，到舒皎皎来到沈家，自己无意中成了那人的帮凶！
识归之法只能抽取人类的灵识，无法将其归位……明艳动人的女生以后只能依靠那具随时可能散架的木头身体活动。
既然这么喜欢，为什么可以如此残忍地对待她？
他不会以为，没有温度的木头躯壳是什么好东西吧！
……
舒皎皎很快喝完牛奶，一脸意犹未尽地望着宋妤，还不忘晃了下空空如也的杯子。
迎上对方小狗般可怜兮兮的眼神，宋妤皱眉：“皎皎，你以前不是不喜欢牛奶的吗？”
舒皎皎认真回：“喜欢。”
霍知钦打开冰箱，在最外层拿出一盒冰牛奶，随口道：“这么多纯牛奶，沈随一果然还没断奶。”
“我听到了。”宋妤道，“待会儿沈随一回来了，你可以当着他的面嘲讽他。”
霍知钦懒洋洋道：“这种讨打的事还是算了吧。”
把牛奶递给舒皎皎，霍知钦盯着和牛奶盒搏斗的人偶，若有所思。
宋妤道:“从见到皎皎的第一眼起，你的眼神就很奇怪。”
沈随一在，她没好意思问。
“你不会也暗恋皎皎吧？”
霍知钦转头看她，就在宋妤以为自己窥破了什么惊天秘密时，他十分不雅观地翻了个白眼，讥诮道：“你把放在八卦上的好奇心分一半到学习上，高考一定可以考个全国状元。”
宋妤：“……说话就说话，人身攻击多没意思啊霍知钦！”
霍知钦不和她计较：“你有没有觉得，舒皎皎很像一个人。”
“你？”她以前就觉得舒皎皎和霍知钦有点像，“或者你二叔？”
“不是。”霍知钦拿出手机，点开联盟的网页翻找起来，“她之前头发没这么长，我没觉得，现在这副模样……”
“哗啦！”
门口响起的清脆的碎裂声截断了霍知钦的话。
两人看过去。
沈随意站在门口，脚下是散开的瓷器碎片和晕染在地毯上的咖啡。
她瞪大眼睛看着低头喝牛奶的舒皎皎，嘴唇轻轻颤抖着，神色从震惊迅速转为悲哀。
小五坐在她肩膀上，同样睁大眼睛，保持着和主人一模一样的表情。
乍一看，画面有些诡异，让人心慌。
宋妤看看沈随意，又看看霍知钦，联想霍知钦刚才的话，她迟疑着问道：“你说这个人偶的外形很像一个人……是你们都认识的故人？”
听到这话，沈随意白皙的脸褪去血色，连唇色都变得惨白如纸。
“这个——”霍知钦找到照片，把手机扔给宋妤。
照片上的女子看起来三十出头的年纪，一身白裙，黑发齐腰，看着镜头笑得温婉动人。
宋妤的视线在照片和舒皎皎之间来回辗转几遍，愕然道：“所以那个人故意给舒姣姣的人偶留了长发啊。”
她本来还在奇怪，既然费尽心思做了一个和舒皎皎本人一模一样的人偶，为什么要留下发型长短不一这么显眼的问题。
原来，不是不小心，而是故意为之。
这恐怕就是凶手选择舒皎皎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