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抱怨完，穿过庭院走到暖房，看了眼疑惑的宋妤，自我介绍道：“我是白湘，是序之的朋友。”
随着女人靠近，清幽的莲香扑鼻而来。
鼻翼动了动，宋妤看着外形小小却气场强大的女人，敛了自己吊儿郎当的性子，正色道：“我是宋妤。”
白湘笑了笑：“我知道，狐亦经常提起你。”
说完，她绕过宋妤，走到沙发边，垂眸看着沙发上端坐的白狐，噗嗤一声，语气里的幸灾乐祸比宋妤还要明显：“哟，堂堂的上神大人，怎么落到这么狼狈的境地了？”
女人说话时，狐亦走到宋妤身边，低声道：“那位是青丘曾经的神女，现任归途的老板，医术高明。”
归途？宋妤努力回忆了一下，想起清凌北香山顶那个默默无闻的客栈，道：“我去过归途。一次。”
“哦，江鄞提到过，封印蛊雕那次对吧？”
“嗯。”
女人蹲下身给白狐把脉，担心打扰她，宋妤拉着狐亦去了外面。
短短片刻，雪子变成了鹅毛大雪。
狐亦哈了口气，喃喃：“帝都的冬天可真冷啊。”
“谁说不是呢。”宋妤和他聊着天，眼角余光时不时瞟一眼暖房，问道：“她为什么叫江鄞序之？”
“那是江鄞以前的名字。”狐亦道，“我跟你说过吗？江鄞这个名字是他借用了江家那位的身份才得来的，在不是江鄞以前，他的名字叫序之，是他的师父给他取的。”
原来，那才是他的真名。
是她这个普通人类无法触及到的过去。
宋妤忽然觉得沮丧。
“江鄞以前生活在不周山，后来忽然心血来潮，到人间开了当铺，不知怎地，当铺被他开出了名堂，吸引了各路妖鬼精怪，这一晃就是千年。”
狐亦说着，瞥一眼沉默的宋妤。
“再后来，序之成了江鄞，然后遇到了你。”
遇到了你，万年时光匆匆一瞥中的过客。
看着飘飞的大雪，宋妤道：“我很好奇，你们会觉得无聊吗？”
“什么？”
“活这么久，会觉得无聊吗？”
“还好。”狐亦道，“当你身边的亲人朋友都是同样长久的寿命，再漫长的时光也会变得很有趣。”
“……说的也是。”
“再者，你看江鄞的这个当铺——每天都能接触到不同的人和妖，听不同的故事，见到不同的奇珍异宝，怎么会觉得无聊呢？”
宋妤轻笑，带着几分自嘲：“你这么一说，可真是让我羡慕得很。”
狐亦温柔的眸子看向她，许久后，叹息一般，轻声道：“人妖殊途——这么简单的道理，小妤你这么聪明的人，肯定不用我特别解释。”
“嗯。”宋妤颔首表示明白。
……
看着走廊下站着的女生，白湘收回把脉的手，拧眉道：“我这次来是为了问你一件事——中秋那天魔神异动是怎么回事？”
狐亦那个蠢蛋单纯得要命，随便编个理由就能搪塞过去。
她却不然。
她可不会相信什么“封印异动，及时处理”这种鬼话。
力量爆发的时间非常短暂，但她明确地感知到，那是觉醒的魔神之力。
风云变色，天地为之暗沉。
绝不是以往从封印里逃窜出来的微弱残识，而是完完全全觉醒的魔神才能爆发出的力量。
作为尚未进入无相方境的上神之一，江鄞肯定也知道那一瞬间的觉醒意味着什么。
可面对质疑，他给出的理由却是封印破损。
这种谎言骗骗年轻未经社会毒打的晚辈还行，骗她就太低级了。
“你老实交代，你这次力量流失这么彻底，是不是也和那次魔神之力爆发有关？”
她做出这个猜测，主要是因为时至今日，协会毫无行动。
魔神异动，就算只是短短一眨眼之间的事，协会也该做出相应的检查和防备，但是协会却什么也没做。
她能想到的可能就是这只狐狸在其中做了什么安排。
早就知道她来是为了这件事，狐狸懒洋洋点了点头，狐狸眼盯着她，沉默不语。
“你做了什么？”白湘失笑，“能损你一身修为，也是挺厉害的。”
白狐伸出爪子在沙发上拍了拍。
白湘看懂了。
“你进入了魔神封印？”
神女压抑着震惊的声音，倒抽一口凉气。
“你不要命了？”
狐狸叹了口气。
抱住一条命，所以灵力流失到无法维持人形。
“序之啊序之，你可真是……”弄清来龙去脉，白湘咬牙道，“疯子。”
就算是抚养父君也未必敢直接进入魔神封印，这家伙居然进去了，还全身而退。
“是为了——”白湘看一眼廊下和狐亦说笑的女生，饶有兴致地问道，“为了她么？”
白狐不答。
“宋妤到底是怎么回事？”白湘不跟他拐弯抹角，直接道，“你突然对人类女孩感兴趣，还刷了些手段把她要到身边，是不是因为……”
她话音未落，白狐从沙发上站起来，前爪撑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嘤！”他朝着宋妤的背影叫了一声。
廊下的女生立刻回头，诧异地走过来，伸手抱起沙发上的话狐狸，惊愕地问道：“江鄞，你刚才是不是嘤嘤叫了？”
雪白的耳朵抖了抖，白狐打了个哈欠，看着宋妤，意思很明显。
他累了，要去休息。
宋妤看懂了他的眼神，跟白湘客气两句，抱着大狐狸穿过飞雪，钻进门帘。
狐亦端了盆热水过来让白湘洗手，随口道：“江鄞情况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白湘擦拭着湿淋淋的手，沉声道，“那个宋妤……”
“如何？”
“是个麻烦。”她不是多管闲事的人，此刻给出这个评价只是实话实说，“迟早会给序之惹出大麻烦。”
她不知道江鄞去魔神封印内具体做了什么，但他会冒这个险，肯定和宋妤脱不了干系。
“宋妤……”白湘喃喃，“只是聂家的遗孤？”
只是这么简单的身份么？
狐亦不管江鄞的事，却不代表他是个傻子。
白湘这么说，他立刻明白白湘在怀疑什么。
男人挑眉笑道：“你怀疑宋妤的身世和魔神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