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小女孩的话，男人本来涣散的瞳孔陡然缩紧。
似乎想起了某些比死亡更让他恐惧的事，他用力摇头摆脱女孩的控制，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嚎叫。
“看来你记得很清楚呢。”小女孩嘻嘻一笑，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哼哼，死得不冤～”
在男人惊恐的目光中，她裂开嘴巴，露出一嘴锯齿般的牙齿凑近他的脖子，轻声道:“上了黄泉路，记得跟那个女孩道歉。”
她张大嘴，准备一口咬断男人的脖子。
月光陡然一暗，有人影自天窗一跃而入，人未落地，右手甩出一道银色的光。
银光破空而止，噗嗤一声钉入女孩的胸口。
小女孩被击飞出去，在地上滚了两圈，一动不动。
宋妤落地，皱眉:死了？
她只用了三层力道，这小妖怪这么脆弱？
难怪任务难度只有两级。
看到有人过来，男人布满血丝的眼睛陡然落下两行眼泪。
模糊的视线里，女孩纤细的身影快步走近他。
她在他面前蹲下，塞了颗药丸在他嘴里，他下意识咽下。
“你伤得很重。”他听到她低沉的声音，带着怒火，“我送你去医院，不过刚才发生的事……”
没等她说完，他眼角余光看到趴在地上的小女孩悄无声息地站起来。
她摇摇晃晃地转过身子，黑曜石般的眸中落下血红色的眼泪，恶狠狠地瞪着他们所在的方向。
“她……”她没死！小心！脱口而出的提醒被剧烈的咳嗽声打断，他急促的咳嗽着，眼睁睁看着小女孩闪电般袭击而来。
这下真的要死了。
男人绝望地闭上眼睛。
……
他并没有死。
再睁开眼睛时，他已经躺在医院，母亲守在他身边，哭红了眼睛。
见他醒来，她惊喜地捂住嘴，慌乱地按响铃声唤来医生给他检查。
“妈。”他转动僵硬的脖子查看四周的环境，喃喃，“我这是怎么了？”
“你已经昏迷一个多月了。”母亲哽咽着解释，“你遇到了变态杀人魔，还好有好心的过路人送你到医院，不然，不然……”
母亲泣不成声，说不下去了。
变态杀人魔？
恐怖的记忆逐渐回笼，他慢慢睁大眼睛，很想告诉母亲伤他的不是变态杀人魔，而是非人类——那个隔空就能拧断他双腿的小女孩怎么可能是人类呢！
而且，她还知道那件事！
他好不容易遗忘的那件事！
以她的年纪，那件事发生事她应该是个婴儿，怎么可能知道的那么清楚？
是妖怪吗？那个笑起来满是恶意的小女孩，是妖怪吧？
可是，说出来有人会信吗？
他们一定会认为他受了刺激，精神出现问题，所以胡言乱语。
对了，那个袭击他的非人类呢？死了吗？
“你先别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母亲轻轻按住他的身体，柔声道，“你现在还不能乱动，你伤得很重，要好生养着。”
“妈。”年轻男人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低声道，“再过两个月，就是严婷的祭日了。”
时隔五年，再次从儿子口中听到这个名字，中年女人脸色一变，惊慌失措地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外人，她压低声音厉声道:“我们不是约好再也不提她了吗？”
不提，那段过去就不会存在了吗？
看他神思恍惚，以为他受了杀人魔的刺激想起了往事，女人哽声道:“彦彦，忘了那件事吧，不要自己折磨自己，严婷已经死了，你……你也放过自己。”
“是我害死了她。”男人闭上眼睛，喃喃，“是我害死了她。”
不提就没人知道？不提就可以忘记？严婷这个名字就像一根扎在他骨头里的刺，只要他还活着，还在呼吸，她就会时时提醒他曾经做过的混账事，让他痛不欲生。
……
小妖怪袭近的瞬间，宋妤反手掐住她的脖子，把她举起。
受害者陷入昏迷，宋妤举着小妖怪站起身，无视了她的尖叫和挣扎，掏出手机叫了救护车。
“不许救他！让他去死！让他去死！”小妖怪在宋妤的手里疯狂咆哮，血红色的眼睛瞪着宋妤，恨不得把她盯出几个洞来。
“要去死的是你。”怒火还没完全消退，宋妤收紧手指，看小妖怪露出痛苦的表情，她才停了手，冷笑，“一直躲在这里为非作歹的是你？前两个受害者被你吃了，是吗？”
“是我吃的！”即使受制于人，小妖怪也毫无悔意，厉声道，“他们都该死！死了活该！活该！”
“哦？”直觉其中另有隐情，宋妤松开手，把小妖怪放在地上，“说吧，他们为什么都该死？”
第一次案件发生时，办案人员以为是人为，没过两天发生了第二起，他们才意识到事情不简单。
也是在那个时候，这个连环凶杀案被联盟的暗眼捕捉到，确定是妖怪所为。
眼下，是这个小妖怪第三次袭击人类。
宋妤看过这次事件的相关资料，死者之间并没有联系——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她一松手，小妖怪便想逃之夭夭。
宋妤只能重新扣住她，塞进随身携带的封印妖怪的容器里。
……
帝都北郊的任务圆满完成。
把小妖怪交给协会的当天，一千元奖金便发放到她的银行卡。
不过，本来应该结束的任务，却因为宋妤的坚持，迟迟没有了结。
“你管她动机是什么？”对于宋妤的坚持，唐从容表示无语，“不管她的动机是什么，害了人，只有死路一条。”
“……”
“宋妤，联盟的宗旨是维护人妖两界的平衡，保护人类免受妖怪的伤害。”知道她坚持的原因，唐从容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伤害已经真实存在——有时候，了解太多，反而会模糊自己的立场。”
宋妤道:“为了坚定立场，就可以对事实真相不管不顾——这样的立场也太脆弱了吧。”
“你！”见她油盐不进，唐从容皱眉道，“你知道真相有什么用？就算知道真相，你又能如何？替她求情，免她一死吗？”
“我没想如何，就是想知道真相。”宋妤道，“只是好奇。”
见唐从容寸步不让，她也不再坚持:“不能见就算了。”
唐从容没好气地说道:“不能见，你给我回去上课。”
既然不能见就算了，她还天天来打扰他，觉得他很闲吗？
宋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