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方灼送的礼物，宋妤觉得有点眼熟。
只是瞬间的回忆，她立刻想起在哪里见过这个发带。
初次相遇时，陶夭系在头发上的那抹墨绿色。
方瑶瑶一直留着学生头，方灼为什么会突然送她发带？
看出收礼者的疑惑，方灼卷起袖子去准备晚饭，扬声道:“我觉得你留长发肯定很漂亮，刚好今天路过一个手作店看到这个，就想买来送给你，瑶瑶。”
他进了厨房，后面的话模模糊糊听不真切，甚至让宋妤产生了某种错觉——他最后叫的名字，不是瑶瑶，而是夭夭。
陶夭盯着礼物看了片刻，小心翼翼将其收起:“谢谢哥哥，我很喜欢。”
她从沙发上下来，穿着毛绒绒的拖鞋走到厨房。
方灼已经忙开了。
她站在玻璃门后，探头看他挺拔的背影，莞尔一笑:“哥哥，大伯是不是给你介绍相亲对象啦？你们聊得怎么样？”
方灼切着辣椒，头也没回，无奈道:“小孩子家家的八卦什么呢，待会儿大伯他们要来吃饭，去把桌子收拾了。”
早就习惯和方灼的相处方式，也习惯了现在的生活方式，陶夭拖长音调应了一声:“是——”
她去收拾桌子，摆出碗筷，还有方建国最喜欢的酒。
宋妤随着她的视线打量这间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屋子——暖色系的装修风格，随处可见的玩偶娃娃，桌子上堆放的零食……看来，作为方瑶瑶生活的这五年，陶夭在这个人间应该过得很开心吧。
方瑛瑛一家在傍晚敲开了方灼家的门。
两姐妹一见面就凑到一起叽叽喳喳，可见平日里关系非常好。
“上次说到的那个镜子……你找到了吗？”
“你不说我都忘了，找到了找到了。在我房间里，我记得还是好久之前你给我的。”
“我就说不会丢，下次带过来我看看。”
“可以。”
方瑛瑛一口答应，随即好奇地低声问道:“你怎么突然想到那个镜子了？”
那镜子，是方瑶瑶落水的前一天交给她代为保管的。
她记得，小女孩把镜子放在桌子上，神色沉沉:“听哥哥说，这是方家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哥哥说我们最近要搬家，我担心会把这种传家宝弄丢，瑛瑛姐，先放你这里保管几天。”
然后方瑶瑶出事，镜子的事被他们暂时抛之脑后。
时间一晃四年多，方瑶瑶前两天忽然找到她问起镜子，她在家翻箱倒柜许久才从放杂物的小盒子里找到。
双面镜，花纹古朴，拿在手里触感冰凉，和其他首饰店买的化妆镜没什么区别。
“我昨天做了一个梦。”陶夭神神秘秘地说道，“梦到我在一片暗无天日的森林里遇到一只黑色的狼，绿眼獠牙可恐怖了。”
方瑛瑛:“然后？”
“然后那狗东西就一直追着我，一定要我把镜子给他。”
方瑛瑛失笑:“你这梦稀奇古怪的……哎，我问了我爸，他说我们家根本没有什么传家宝，你那个小镜子从哪里来的？还一本正经地诓我。”
陶夭恍惚了一瞬，抿唇道:“是上次搬家的时候，从我爸妈房间的柜子里翻出来的。”
她提起逝去的父母，方瑛瑛怕她伤心，没有继续追问，有意把话题转到别的方向。
……
从梦里醒来，宋妤望着屋顶发了会儿呆，拿过桌子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
上午十点半。
居然一觉睡到这么晚……对了！
她猛地坐起身，简单地洗漱后冲出门去江鄞房间。
江鄞醒酒了吗？有没有闹出别的麻烦？
女生穿着拖鞋匆匆跑出房间，在走廊里一头撞上从书房出来的男人。
他端着茶杯，在她刹不住车撞上来的时候，他一手举起茶杯避免磕到她，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肩膀，轻笑道:“什么事这么着急？”
宋妤揉着撞得酸疼的鼻尖，退开两步，看江鄞。
端庄稳重，矜持有礼。
和昨晚非要让她摸尾巴的狐狸判若两人。
被宋妤用诡异的眼神盯着，江鄞同样想起一些不太好的记忆。
他单手握拳抵在嘴唇上轻轻咳嗽一声，声音轻轻的，带着少见的窘迫:“江老夫人盛情难却，我昨晚……喝了点酒。”
宋妤拖长了音调:“哦～这样啊～”
视线在男人身上转了一圈，她挑眉，问:“狐狸尾巴收回去了？”
江鄞脸色闪过一抹不自然:“咳。”
“昨天忘了检查，不知道狐狐肚皮上的毛有没有被火炉烧掉。”宋妤正色道，“毕竟那么漂亮的白毛，被烧没了岂不是很可惜？”
“宋妤。”江鄞严肃地叫她的名字。
如果，没有看到他耳朵染上的绯色的话，宋妤一定会被他严肃的语气威慑。
不过再说下去保不准这人会恼羞成怒，昨晚那样的狐狸再来一遍她可搞不定。
宋妤很识时务地结束这个话题。
“啊，江鄞，我有件事想请教你。”
两人一起下楼的时候，宋妤想起昨晚的梦。
江鄞喝了口茶:“你说。”
“为什么我们收到的双面镜上没有仙人残留的灵力？”
这个问题她昨晚准备问的，但他喝醉了。
江鄞脚步一顿，随手把茶杯放在后门走廊边的高脚木桌上，示意宋妤:“你跟我来。”
宋妤跟上他。
两人一起到了前台。
江鄞在屉子里找出钥匙，打开新封没多久的柜子，拿出锁在里面的镜子。
把双面镜放在台面上，江鄞道:“这是那晚桃妖来典当的镜子。”
“嗯，对。”那天宋妤亲眼看他锁进去的，就是这面镜子。
江鄞将镜子翻了个面，露出盛放着瑶池水的那一面。
把镜子递给宋妤，他道:“你仔细看看。”
宋妤接过，仔细看手里的镜子。
入手冰凉，镜面光滑……她眨了眨眼睛，盯着镜子的一个角落，脱口道:“这镜子怎么碎了？”
镜子的右上角有一条细长的裂痕，几乎和水色的镜面融为一体，极不容易发现。
“神仙打造的镜子也会碎？”宋妤喃喃道，“这质量也太差了吧。”
江鄞说过，一面用女娲补天剩下的石头打磨而成，一面引了瑶池水——这两样宝物，这么容易碎的吗？